我媽常說,人活著需要有些目標。太多了不行,分散精力,沒有也不行,你
會活得毫無生氣。只有兩三個目標的人是幸福的,這說明他的生活既有希望,又
多姿多彩。第一次聽她這麼說的時候,我問她,如果這人只有一個目標呢?
我媽說,只有一個目標的人,過程堅定,結局迷茫。這人一生沒有其它念頭,
忙忙碌碌,只為了某一件事,是不是很堅定?但是,他把所有生命力都放進一件
事裡,他會為這件事傾盡全力,等到有一天,他的目標突然達成了,如果他在這
時候沒能及時找到新的方向,就會變得很迷茫。
當時我還是個愣頭青,大學裡唸著法律,覺得世上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某件準
繩來衡量。在這尺子之前,任何事都沒有問題,過了這道標尺,抱歉,你涉嫌違
反法律,官方會來制裁你。後來畢了業,當上律師,整天與各種犯了事的,沒犯
事的,犯了事卻聲稱沒犯的,以及沒犯多重的事卻充黑社會屌得不行的人打交道,
忙起來幾個月都不和父母見上一面,他們曾跟我說過的話,在我記憶中也越來越
模糊。
後來我的同事吳律師因老婆急病告假,把一件案子甩給了我。不是個官司,
只是件普通客人的委託。他跟這活有段時間了,收集到的資料有滿滿一大紙袋,
轉交給我時,著重跟我強調說,別的資料都可以稍作應付,但其中有份錄音,希
望我認真去聽。
我打開錄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別的同事都已下班,我也習慣在這
時稍稍加班整理資料,不為別的,只因為清靜。就在這種清冷又安靜的氛圍裡,
我聽到了當事人的聲音,是位三十多歲的男子,聲音中有點孤傲,但又似乎十分
疲憊。他講話的音調時高時低,有時就像這深夜中的樹葉一般在風中低訴。我稍
稍開大了點聲音,以避免漏掉一些當事人低聲輕語時的細節。
吳律師:「我告訴過你,因為告假,過兩天會有別的同事來接手你的案子。
他也是位優秀的律師,學業有成經驗豐富,你盡可以相信他。」
當事人:「好的,希望他能跟你一樣。你是個好聽眾,如果不是你,我可能
不會把這件事說得那麼詳細。」
吳律師:「現在我可能要和這支錄音筆一起,最後一次當你的聽眾了。為了
方便同事瞭解案情,你能從最開始再詳細的講一遍嗎?」
我的當事人嘆了口氣,接著,是打火機的聲音。然後是長久的沈默,就在我
有些不太耐煩的時候,他的聲音又響起了。
你知道,我叫葉待明,大學裡念的貿易。我出身還算不錯,母親是位教授,
父親從他年輕時起就在做生意,到千禧年的時候,已經發展成規模還算不錯的貿
易公司。他一直希望我能子承父業,把我送進大學裡學習如何做生意,其實我真
正喜歡的是繪畫。
不過那都沒關係,在大學裡,我認識了挺多漂亮女孩,過得也不算太乏味。
後來我到藝術學院裡走了走,那裡女孩雖然多,但氣質上跟讀貿易的不太一樣。
學藝術的女孩多數都有點極端,我不是貶義,我是指她們的個性要麼溫婉到你不
敢相信,要麼熱情到能把你融化,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相對來說,我更喜歡長
久一些的情義,情義情義,要有情,又有義,這樣才好玩。
當然我也沒打算就和大學裡認識的姑娘結婚,畢竟也只是玩玩而已。聽起來
是不是有點矛盾?但我當時年輕,天不怕地不怕,家裡的錢能滿足我幾乎所有要
求,我反覆無常一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從學校畢業之後,我開始在父親的公司裡施展拳腳。當時我負責東南亞的鞋
帽生意,你是不是以為我把鞋子賣給他們?錯了!吳律師,你的打火機壞了吧,
來,我給你點上。別客氣,都熟了。
錯在哪你知道嗎?人們常常以為世界上做鞋性價比最好的地方是中國,但是
今非昔比啦,越南才是現在稱得上質優價廉的地方。我當時負責的單子,就是把
鞋從他們手中買過來,再賣到中國和韓國,經常還能賣到歐洲去。後來我還談了
個大單子,一個歐洲客人,買了我兩年鞋子之後,跟我說,我賣過去的東西質量
很穩定,他信得過我,所以讓我做個代工。你知道什麼叫代工嗎?他們把自己的
牌子交給我,授權我來生產,我找越南人做好鞋子,縫上他的牌子,他再加錢,
當成歐洲貨,還是在亞洲賣。
這可是個賺錢的生意啊吳律師,你以為歐洲人做生意就老實了嗎?哈哈哈!
不過有一點倒是要說清楚,他們雖然找代工,但是他們不敢做假。你買到他們的
鞋子,只要認真看,就能找到標籤上面印著一行小字,用英文寫的,越南製造。
好像說遠了,那真是一段挺有意思的時光吶……
錄音裡沈默了會,接著是長長的吐出菸霧的聲音。
那段時間我混得春風得意,私生活也就過得不太乾淨了。白天我是一表人才
前途無量的公子,晚上呢,就是嫖賭吃喝四樣俱全的浪蕩貨。人們常說五樣俱全,
還要再加一樣毒,不過毒這種東西,我是不會碰的,我雖然浪,但還不傻。不過
就吃喝嫖賭四樣,也夠我鬧很久了。在婊子圈裡玩久了——對不起,可能用詞有
些不雅,不過我這人就是這樣。
玩久了,認識的婊子也就越來越多。後來遇到個叫小梅的,我也不知道那是
她真名還是什麼,這姑娘長得漂亮,一頭長髮披到肩膀兩邊,白淨淨的脖子,修
長突出的鎖骨,清清秀秀的臉蛋,直勾勾的眉毛,眼睛又大又靈動,我一看就特
別喜歡。
第一次見到她純屬偶然。那天是公司裡頭的季度結算,財務那邊統計下來,
那個季度,我為公司賺來的錢,居然打敗了銷售部裡頭常年第一的銷售冠軍,比
他還要多出個一百萬。其實多出這點錢來,現在想想也沒有多少,不過當時可算
是我工作三年以來第一次拿到冠軍。公司裡那幫人可能也是想拍我這個公子的馬
屁,就給我搞了個慶功宴,喝到半夜不算,還要去包個夜間繼續後半場。我在公
司裡一直以來還算老實,不過那天可能也是喝多了,再加上那時年輕,就想炫耀
認識的那些婊子們,拿出手機撥了一堆號碼,當著同事們的面,什麼小珍,小愛,
小甜甜,一個個的叫了過來。剛開始同事們氣氛還有些尷尬,不過我爸又不在場,
幾個女同事見氣氛有異也找藉口逃了,剩下的都是男人,也就都玩開了。
那時包廂裡,一群婊子各自坐到那些男同事的腿上,調笑和騷浪聲此起彼伏,
我後來都沒見過那麼熱鬧的場面。玩了一會,我酒醒了一些,發現還有個年輕同
事沒人照顧,就說給他也招個婊子來陪著。這年輕同事就百般推辭,表情非常不
自然,看來是真的沒有嫖過,我也就更加打定主意非要他在我眼前嫖了不可。
等我打了電話,忘了是打給哪個婊子了,她居然說那天不方便。我面子上有
些下不來台,她也聽出來了,就叫了她一個姐妹,是我不認識的,叫小梅的,過
來頂替。
後來我們就繼續喝酒唱歌,還取笑那個年輕同事,說他怕不是個童子雞。這
時包廂裡突然靜下來,我一抬頭,原來是個走錯房間的良家少女。她披著秀氣的
黑長髮,雙手在身前端莊的牽著,穿件白色的連衣裙,沒有絲襪,光著腳蹬了雙
鞋跟不是很高的涼皮鞋,一雙白淨淨的腳丫子,連嬌小的腳趾頭都能看見。
我就藉著酒勁,笑著問,姑娘,你走錯間了吧,這裡不是你這種好女孩來的
地方喲。
然後大家就附會的跟著我一起大笑,本以為這樣會讓她臉紅紅的跑開,沒想
到她甜甜一笑,酥酥的對我說:
我叫小梅,請問是哪位先生需要服務呢?
當時我腦子裡嗡的一聲。本來嫖得多了,見著婊子根本不會猴急,再加上喝
了酒,本來屌都是軟的。但就那一下,她酥酥的說「哪位先生需要服務」那一下,
我一下子就硬起來了。坐我身上的婊子感覺到了,還裝生氣打了我一下,不過我
沒理他,猶豫了會,還是說:
喏,看見那個童子雞沒,你去服侍他。
小梅就說,好的先生。然後沖那年輕人甜甜一笑,挪著那雙連衣裙下若隱若
現的白腿,就朝他走過去了。
我當時心裡咯噔一下,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就是看到小梅不再衝我笑了,把
原來看著我的目光移開了,去看別人,還是那個童子雞,我就覺得好像有什麼東
西在撓我的心一樣。她再衝他一笑,笑得還那麼甜,還朝他那樣純情的走過去,
我這心吶,就被什麼東西紮著。
我當時是覺得可能酒喝多了,就喝了一大杯水清了清腦子,然後叫那童子雞
趕緊動手。
小梅那裡已經站到他面前了,就算當時滿屋子都是姿色還不錯的婊子,她在
那當中穿一身白,婷婷玉立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比喻,就像很多寫書的說的,像
是一樹雪中盛開的臘梅花——當時我滿腦子裡就是這句話。
然後那童子雞可能是經不住滿屋子的起鬨和嘲笑,就真的動手了。他一伸手,
童子雞是真的飢渴吶,一伸手就攬住小梅的腿,然後往裙子裡亂摸。小梅可能沒
遇到過這樣的,也不由得驚叫了聲,大家也都起鬨叫好,唯獨我沒叫。當時我那
個酸啊,就看到同事的手摸進去,隔著裙子的輪廓,都能看到摸到屁股了。然後
那手又上下亂動,眼看著白色的底褲從她雙腿間滑了下來。小梅突然腳上一軟,
就坐到同事身上。
那年輕同事是真的被美色沖昏頭了,也可能是受了太長時間的起鬨,又喝了
酒壯膽,眼看小梅倒到他懷裡,他又拿另一隻手,伸到她胸口裡面去摸。一屋子
人又是叫好,又是吹口哨,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大聲喊:
住手!
大家都呆住了。我把身上的婊子推開,站起身,把婊子推給童子雞,然後抓
起小梅的手,扔下信用卡,頭也不回的就出了包間。
我沒說話,她也不敢問,就伸著纖細的胳膊讓我用力捏著,被我拽到停車場。
我打開門,把她塞進去,自己到駕駛座上坐好,發動車子。小梅這才有點擔心的,
小心翼翼的問我:你喝酒了哦?
我沒理他,一踩油門就走,徑直往家回。我這輩子,都沒有開過這麼快的車,
當時要是被警察攔下,那我肯定就完了,不過都沒事。走到半路,小梅小聲的說,
先生要是喝了酒,開慢點安全。
閉嘴!
我生氣的大喊。
當時我自己都被嚇住了,不知道為什麼會生氣,為什麼要喊她閉嘴。現在我
都懂了……不過那時,我也沒細想,一心想快點回家。小梅瞄了我一眼,慢慢不
害怕了,哧哧笑了起來,用又甜又細的聲音說:
你在支帳篷哦。
錄音裡又沈默了會,吳律師問:「葉先生,您是不是想休息一下?」
葉待明說:「不用,我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你也知道,本質上我還就是這
麼個貨色,要不然,你也不會接到這種案子。」
他吐出口菸,接著說:「是不是跟以前一樣,無論什麼細節,都可以跟你說?」
我注意到葉待明的措辭,他問的不是「是不是都要跟你說」,而是「是不是
什麼都『可以』跟你說」。
吳律師:「當然。我是受你所請的律師,不是法官,你所說的不是呈堂證供,
只是為了讓我更好的提供法律服務。我自然也需要儘可能多的瞭解事件真相的細
節,不管它是什麼。只要你認為可以告訴我,哪怕僅僅只是想傾訴,都請儘管說
出來。」
葉待明吸了口菸,開始嘿嘿嘿的笑。這種笑聲,我只從身陷牢籠的罪犯口中
聽到過,心中一冷,不由得豎起了汗毛。只聽葉待明說:「說出來也好。」
我把小梅帶回家,其它什麼話也沒說,關上門,就把她拉進臥室,推到床上。
小梅知道要做生意了,立即表現出了那股職業的騷勁,不過她的騷浪勁和那些婊
子不一樣,沒那麼俗氣,是另一種感覺的,好像在撓你癢癢一樣,你知道嗎?
哈,好像說得小梅不是個婊子一樣。別誤會,小梅也是個婊子。
她就開始衝我笑,特別甜的那種。我盯著她的臉,看她的眼睛彎彎的勾起來,
眼睛裡的水光亮盈盈的閃,把我的魂都快勾沒了。我第一次嫖婊子還結吻,我親
她的眼睛,鼻子,然後親她的臉。她就咯咯的笑,我再親她的嘴,還跟她舌吻,
她也沒抗拒,就回吻我。我一邊親,一邊扒她衣服,很快一對圓滾滾的奶子就露
了出來,我伸手去捏,彈彈的,特別軟。
當時就有一股淡香,不是婊子們常用的那種濃烈香水,是淡淡的好像茉莉花
一樣,沁到我鼻子裡。我從她嘴上移開,親她下巴,白嫩嫩的脖子,然後一頭埋
到她軟軟的胸脯裡。茉莉花的香氣一下子變濃了,沒有不舒服,是特別爽的感覺。
十多年了,過去十多年,當時那感覺我現在還記得非常清楚。
然後我就去脫她的內褲,手一摸上去,是光的,只有溫熱的水,滑滑的。我
這才想起來,她的內褲早在之前就被童子雞扒掉了。當時我已經很硬了,一想到
這層,屌就更硬得跟鐵棒似的,馬上分開她腿,往裡插。
小梅嗯呀呀的說,老公……戴套子呀……
你說她厲害不厲害,她一下子就看透我的興奮點,不叫我先生了,改口叫老
公。我聽到這聲,只覺得屌頭一跳,差點就要射出來。
我說:閉嘴,我要干你就干你,你可以給別人摸,不能給我直接幹嗎?
小梅就開始騷浪的輕笑,說,老公,用力呀,別輸給那個童子雞。
自從小梅進了包間,我照顧同事面子,就沒再提過童子雞的事,但小梅還是
看穿了。我當時也沒想這些,就只顧用力衝刺,看她在床上被我撞得左右直晃,
漂亮的臉蛋紅撲撲的,眼睛眯得像要擠出亮晶晶的水來。尤其是她一頭黑髮鋪在
枕頭上,好像散開的幕布,我當時一激靈,好像新的人生被揭開大幕了。
我就像要投沒到這黑髮鋪成的大海裡。我用力把臉湊過去,仔細聞那些好聞
的香氣,身體緊緊壓在她身上,那對彈彈的乳房,在我胸前輕輕晃來晃去。我說
不出話來,只有輕聲哼哼著,用力插她,一下下的,感覺她在溫柔的,輕輕的包
裹住我,那種感覺,既充實,又舒服。
說起來好像很久,其實當時我特別興奮,根本沒堅持住。也就幾十下,不到
十分鐘就繳槍了。
然後我就抱起她去浴室洗。小梅表現得很高興的樣子,一直叫我老公,也服
侍我洗澡。她沒有再用婊子的手法,沒什麼按摩啊泰浴啊之類的東西,就跟良家
照顧丈夫一樣,簡單的幫我洗了。我拿出浴巾,她就乖巧的接過去,幫我擦乾,
再擦她自己。整個過程我倆就非常默契,好像在一起生活過很多年一樣,讓我覺
得特別放鬆。
所以我就拉著她,跟她睡一張床,蓋一個被子。當時都淩晨了,我折騰這半
天,再抱著小梅溫暖的身體,一閉眼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懷裡已經空了。突然聽到廚房有聲音,我想起招了嫖,怕被
偷拿東西,就趕緊起來,一眼就看到小梅把煎蛋放到桌子上。她就穿著那套白色
連衣裙,站到朝陽的光輝裡面,甜甜的衝我一笑,說:
老公,吃飯吧。
我吸了口氣,過了一晚上,酒早就醒了。我什麼也沒說,回臥室找到錢包,
摸出幾張大鈔來,回廚房遞給她。小梅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本來還在做湯,
見到我遞錢,就放下勺子,接過錢,說:
謝謝先生。
然後她走到客廳,我沒送她,就聽她說,湯可以喝了,先生。
然後她就打開門走了。
錄音裡又是一陣安靜。我默默的等著,拿起葉待明的資料。他正如我猜測的
那樣剛剛三十歲出頭,照片上的他,眉宇間還留有年輕人特有的那股堅毅的英氣。
我看著他的眼,點上一支菸,聽到錄音裡傳來打火機的聲音。
我告誡自己,婊子無情。她們的所有情,都是演出來給恩客看的,就為了錢。
跟婊子談感情,被扒多少層皮都不知道。然後我就強迫自己冷靜,開始吃蛋喝湯。
一邊喝,一邊打冷顫,我不知道為什麼害怕——現在明白——但是當時不知道在
害怕什麼,我當時甚至還想,是不是無套的關係,不知道她有沒有病,得去做個
體檢。就在我心煩意亂的時候,我爸給我打電話,一接起來,他就劈頭痛罵。
原來是那天晚上我做得太出格了。好好的慶功宴,被我酒後一手主導,鬧成
了嫖妓大會,而且所有的婊子,都是我當著同事的面,打電話一個個召來的。這
還不算,我還當場搶走了原本分配給同事的女人,帶她回家了!
要知道那是給老闆的獨生子慶功的宴會。全公司除了我父親本人,公司主要
成員,從上到下,全部到齊,然後看我演了這麼出鬧劇。雖然當時大家都喝得有
點多,而且很多男同事也跟著起鬨了,但畢竟主要都是我做出來的。
鬧出這麼大的醜事,父親就開始調查我。這一查不得了,我不僅嫖,還賭。
父親罵我,母親這個教授也放不下臉來,陪在一邊勸導我要洗心革面。父親說,
我這是自毀前程,愚蠢至極。他一邊罵我,還一邊罵他自己,說當時就不該拔苗
助長,給我那樣的職位和薪水。
然後我就被降了職,年薪也被砍掉,和普通員工一樣拿微薄的月薪。我那段
時候過得灰頭土臉,在很多同事面前抬不起頭來。我當時心裡想,只要再做成兩
個大單子,以我公子身份,官復原職還不是手到擒來。
想是這麼想,心裡總歸還是不痛快的。人一沒錢,以前的朋友就露出真面目,
再也沒人跟我一起賭了,我也就順著這個勢頭,戒掉了賭癮。父親知道後,對我
的調查也就慢慢放鬆。他們二老覺得,我這樣一個大好青年,之所以會一時犯錯,
是因為缺個女人在身邊照料我,幫我收心。
若婷就是這樣出現在我面前的。她長得很漂亮,是我們一個重要供應商的女
兒,在她的公司裡做質量控制。現在想想,我爸爸真是用心良苦,因為當時那批
貨特別重要,父親把我叫過去,跟我說,這次交易絕對不允許有失,他沒有別的
人可以完全的信任,只有交給我辦。他特別囑咐我說,一定要盯緊供方管理質控
的那個若婷,要確保貨物質量萬無一失。
我就照辦了。你可能會覺得,我這樣的浪蕩公子,辦不成大事。但你別忘了,
我之前也說,只有晚上,下了班,我才是個下流的貨色,但在工作時間裡,我一
向認真負責。我爸安排了這麼一出,可能也正是看明白了這問題,才想辦法讓若
婷,把工作以外的我,也改造改造,讓我老實點。
我從貨物在供方工廠裡生產的時候就開始盯著了。我去他們廠裡,從他們的
原料進廠開始,真的就是緊緊盯住若婷,看她怎麼監控這批原料的質量。我在他
們廠子邊上租了個單間,每天早晨八點準時進廠,和他們的工人一樣上班下班。
整整三個月,我要麼守在生產線邊上,要麼就在質控部門監督若婷工作。
時間久了,我對她也生出敬意來。若婷和別的女生真的完全不一樣,她沒有
絲毫的拿女生的身份,來降低對自己的標準。她就是那種……我標榜自己工作認
真吧,但我不及她的一成。她每天都會抽調手下質控員的工作記錄,檢查他們有
沒有按照要求的去進行工作。我偶爾會發現有的員工偷懶,還偽造了工作記錄以
應付檢查,這是他們工廠的事,與我的貨物無關我就懶得去管,但最後發現,若
婷就能把這些事給查出來。
你不知道我有多佩服這一點,如果是我,絕對查不出來。我惹事歸惹事,該
反思的時候,還是會動腦子想的。當時我就明白了,父親說對我拔苗助長了,是
真的如此。我在公司的升職過程太過順利,沒有幹過最基礎的工作,很多事情交
給我管了,我也不一定管得好。當時我就是這麼想的,我以為猜透了父親的用心,
他是想告訴我這一點。
後來才知道,父親要告訴我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我該娶個老婆了。意識
到這一點的時候不算晚,也就是順利交貨之後的第二天。那天我父親設了個小型
宴會,把我叫去參加了,在場的還有供方的廠長,以及他那個管質控的女兒。
我父親說,待明,你去那三個月,把工作完成了,為父要謝謝你。不過有件
事要問,你在那學到了什麼?
我說,以前我做事太粗糙,對基層很多事情瞭解不全面,以後要腳踏實地。
這不是場面話,是發自肺腑的。父親很高興,就說,你是從誰那裡學到的,
現在就向誰敬酒吧。
我依他的話,向若婷敬酒。我們是不同公司的,但這三個月來每天都在一起
工作,已經熟悉得像是同事,或者說更像是朋友了。她沒有女孩的羞澀,大大方
方的舉杯,跟我相碰。那一瞬間,我看到她的眼睛,沒有那種平時在廠裡公事公
辦的態度,眼神裡滿是溫柔和欣賞。
那是一種年輕人和年輕人之間的欣賞,是種門當戶對時,兩個青年男女互相
激勵的光懷。我突然這麼說可能讓你有點意外,其實這個總結,是我想了很多晚
上才想明白的,因為這樣可以完美的解釋我當時心動的原因。
我心裡砰砰跳著,跟她說,謝謝你,以前我自視過高,現在才知道,有些事
和才華沒關係,我從你這裡學到了,踏實做事,必有回報。
若婷平時都是處變不驚的,但我說完這番話,她卻臉紅了。
她父親趕緊替她圓場,說,若婷也有很多地方要向待明學習,看待明年紀輕
輕就名校畢業,不僅一表人才,還在公司裡獨當一面,業績驚人。
這種話我平時是聽得膩的,尤其是供方這樣說,我以前會巴不得他們趕緊閉
嘴好談些我不知道的事。但這次不一樣,在若婷面前,聽她父親這樣介紹我,我
心裡說不出的高興暢快,還期望他能再多說一些。若婷聽了這些,就又自斟了酒,
向我舉起,說也要敬我一杯。
我開心極了,趕緊答應。這時父親大有深意的說,若婷也不簡單啊,她看起
來波瀾不驚,其實深藏不露。若婷也是名校畢業,還從小接受藝術浸潤,才華橫
溢。她最近一年以來,所經手管理的貨物質量,出問題的比率是……
父親有些表演成分的問對方:是多少?
若婷的父親表現得很謙虛的說:是零,從未出過差錯。
若婷聽了忍不住笑,說,你們兩位,差不多可以了,再說下去,我可就要笑
場了。
我聽了她這明顯說給我聽的話,才明白,兩位老人是合夥演出戲給我看,而
若婷呢,她不忍見我蒙在鼓裡,就得體的提醒了我。當時我才明白,雙方父母是
想撮合我們,看若婷的意思,她似乎也已芳心暗許。
想明白了這一層,我心裡一下子變得開朗舒暢,似乎其它什麼也不用在意了。
當時我就想,以前,我只覺得若婷漂亮,有才能,但現在才知道,在她真實的內
在面前,談外表,只是對她的汙辱。
那場酒宴,我們盡興而散。我猜透了這層意思,也就不再遮掩自己的內心,
提出要帶若婷再出去散步,二老當然是高興的同意了。
那天晚上是我和若婷正式開始以情侶身份交往的日子。後來的頭兩個月,我
們都有些害羞,還只藉著工作上的往來在大家面前接觸。時間久了,幾乎所有人
都看出了我們的關係,我們的交往也就放到了明面上,不管工不工作,都要找機
會膩在一起,那段時候,真是甜蜜的戀愛時光。
葉待明嘆了口氣,沈默些許,似乎是在休息。
後來不久,我們就在雙方父母的催促下結婚了。說是催促,其實我們心裡也
已經覺得非對方莫屬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和她是婚禮之後才同床的,看看
看,你不信吧,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
我們確實是婚後才同床的,因為我當時覺得,我是真的愛她,尊重她的所有
意願。當然了,面對這樣的美人,要我憋到婚後,這也是一種極大的考驗吶。
婚禮一結束,送入洞房,我就開始猴急了。若婷還笑話我,說我平時好像翩
翩君子,怎麼結完婚交了貨,就露出本來面目了。我一邊笑,一邊脫她的禮服,
那是一套西式白色婚紗,露出肩膀,半包胸部,然後在腰上收緊,往下是長長的
裙子。她當時還戴著頭紗,被我推到床上時,半透明的紗布蓋在她臉上,透過光,
我看到她有一點羞澀,還有些期待。
我稍稍克制了心情,覺得應該溫柔對待我們的新婚之夜。於是我慢慢掀開她
的頭紗,看她塗了唇膏的嘴唇,粉粉的,特別嬌美動人。她衝我輕輕的笑,第一
次喊我老公。
我慢慢吻她,手上輕撫她的肩膀,然後往下褪她胸前的衣服。這段細節我一
直記得,當時我心跳很快,當手上把她衣服褪下去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停止親吻,
抬頭仔細看她的身體。
美豔啊……真是美豔啊……當時我心裡這樣想著。我想再把她的整個婚紗都
脫下來,但那條細細的拉鏈卻突然拉不動了。於是我直起身,從她雙腿開始,把
紗裙掀起來。若婷那天穿著白色的絲襪,裹著一雙修長的小腿,再把裙子往上掀,
可愛的膝蓋和線條飽滿的大腿就都出來了。白絲襪在大腿根上劃出一道橫,上面
還有白紗吊帶,將絲襪邊上拉起來。白紗帶輕輕的勒進她大腿根邊上的肉裡,拉
著條弧線,再往上是薄紗的內褲……
那天晚上,我一直做,一直做。你可能覺得很好笑吧,嫖過一堆婊子了,我
還能在婚禮當晚興奮成那樣。這不一樣,你知道嗎,那是我的妻子,我老婆。她
是不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我也不管,我就知道,她是真心愛著我的。我可以深
切的感受到她抱著我時手臂的力氣,當我進入她時,她抽搐著夾緊我的那種律動
感,那是愛情,我那是第一次在床上感覺到女人對我的愛情。
結了婚以後,我慢慢變得像是個好玩意了,做事也開始變得穩重。父親對我
也很滿意,恢復了我的職位。我一早憋著勁呢,就想在事業上再次證明自己。當
時國際市場上形勢非常好,我也乘了這把東風,接連做成大單,在公司裡擔任的
職位也越來越高。我父親特別喜歡,就算是幾乎放開了手,把公司交給我,帶著
母親環球旅遊去了。
這邊是越來越好了,但若婷父親那邊卻出了事。
若婷嫁給我之後,我就讓她辭了工作,專心待在家裡。她父親就從外面挖了
個人回來接替她的位置,但挖回來的人,總不如自己女兒那麼貼心。她父親吧,
對那個人也就有些不太放心,總是處處提防,怕他反水。這些事,我都能理解,
畢竟現在人心難測,市場競爭又這麼激烈,對吧。但是話又說回來了,用人不疑,
疑人不用,你自己挖回來的人,你憑什麼要這樣呢?
我也勸過他,但他不聽,後來終於出事了。這個新任的質控部經理,受不了
我那老丈人的對待,再加上競爭工廠挖他,他幹了一年,就跳槽了。這一跳不要
緊,還帶走了好幾個骨幹員工,我丈人那廠子的質控管理,一下子就垮了。其實
我這邊是最早感覺到他出問題的,只是礙於若婷這層面子,不好退貨,只有提醒
丈人,讓他小心。但高級人才的真空是一時難以填補的,我這邊可以頂著,別的
客人可不行啊。剛開始別人只是小規模的退貨,後來就是整批整批的往回退,有
時候連錢都收不到。若婷著急了,跟我商量說想要回去幫幫父親,但這時候已經
來不及了。
他那邊的產品信譽真的是毀於一旦啊……我是親眼看著的,真的是讓人心驚
肉跳,就一個月的功夫,訂單全部告吹了。若婷回去也沒有用,信譽沒了,你想
重頭做起,也來不及。更何況那麼多競爭對手盯著你的肥肉呢,就跟狼群一樣,
你這頭羊一倒下,不管你是不是還活著,能不能搶救,呼啦一下圍上來,瞬間就
把你分吃了。
若婷的壓力越來越大,我開始還能勸勸她,時間長了,看到她滿臉疲憊的樣
子,我也被傳染了。小聲的爭吵是那之後一個月的事情,但還是開了個頭,之後
就是沒完沒了的吵架了。她有時會求我幫忙多下一些單子去救人,我也只能告訴
她,我拿到的訂單也很有限,全憑我去救只是杯水車薪。每到這時候,她就只好
一個人背過去哭,我也就只能無奈的去勸她看開一些。
時間一長,我也就厭倦了。這時候你看出我是個什麼玩意了吧,我煩了,不
想管那邊的事了。這邊單子一斷,她那工廠本來就靠我吊著一口氣,一下子就沒
了,倒閉了,發不出工錢,工人告到法院,只有把機器和廠房全部抵押出去才算
平息。這時候還能說什麼,若婷就算知道這不完全是我的錯,心裡生氣也是有的。
她開始和我冷戰,我這脾氣也上來了,毫不客氣的就冷落她。一來二去,多少有
點裂痕。
後來有一天,我早上起來,發現床頭是空的。於是我就起床洗漱,一邊刷牙,
一邊就聽到廚房裡傳來聲音。當時我心裡一動,是若婷在那呢,她嫁給我之後就
一直默默照顧我,後來因為丈人那邊的事,才離開了一小會,我怎麼就能這樣不
包容她的那點不順心呢?
這樣想著,我心裡就愧疚起來了。於是我趕緊洗完臉,去到廚房,若婷果然
在那裡,她穿著件白色的睡袍,在清晨的陽光裡頭,一隻手拿著勺子,另一隻手
正盛著煎蛋。
她看到我,轉過身來對我一笑,說:
老公,吃飯吧。
錄音裡又沈默了。
過了許久,葉待明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我心裡咯噔一下,好像站不穩了,往後退了兩步。
又是一陣沈默。
若婷跑上來扶住我,問,老公,你怎麼了?
我虛弱的說,沒事,沒事。
沈默。
若婷說:老公,快坐下,你沒事吧?有什麼事我們慢慢說。以前我們都太急
躁了,我想過了,我們其實可以緩和下來,慢慢來。我們真的沒必要爭吵的,如
果以前發生過什麼,我先道歉。
我緩了半天,才輕聲說,對不起,應該道歉的人是我。
若婷很開心,以為成功修復了裂痕。但事實上……真正的裂痕才剛剛開始,
或者說,才剛剛被我發現。
那天以後,我不再和若婷吵架,我們真的開始溫和的過日子。她父親那邊雖
然已經破產,但多少還有積蓄,也夠他們養老無憂了。若婷可能是以此作為安慰,
心情漸漸開朗起來,但我的心裡,卻是一天比一天複雜。
半個月後,我終於藉著獨處的機會,撥通了那個號碼。電話一接通,我的心
就不停的跳,但那邊的聲音我很陌生,是個女人,但不是我認識的。
我知道婊子圈會經常更換號碼,但我當時特別失望,就像掉進了冰窖裡頭。
對方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就很客氣問了句,喂,您有什麼事嗎?
我沒好氣的說,裝什麼正經,婊子!
本來想激怒對方,好重重的挨一頓罵,也好斷了這個念頭,從此踏踏實實的
和若婷過日子。但老天不肯放過我,對方沒有生氣,只是沈默了會,就試探的問:
您在哪裡,需要我什麼時候到?
那個女人化著妝,踏進我剛剛開好的酒店房間時,我心裡就生出了一股厭惡。
但以前風流放蕩的血液還在,這婊子一脫衣服,露出胸前兩團白肉,我就變得像
第一次嫖那樣急不可待。
我撲到她身上,把她的裙子和底褲全部除掉,然後讓她幫我戴好套套,一下
子捅了進去。這婊子就開始嗯嗯呀呀的假叫,我當然知道,但也挺享受的,就讓
她在我耳朵邊表演。
我一邊插,一邊用力捏她的奶子,拽她的奶頭。她扭著身子,隨我欺負,就
算疼極了,也只是忍不住皺眉低聲叫一聲,也不敢反抗。我心裡頭煩極了,有時
候想若婷,有時候想小梅,一想到打電話召來的是她,就極端的不滿意,於是就
就越來越重的欺負她,扇她的臉。
她就嬌聲嬌氣的說:先生,您這樣得多付費呀。
我說,老子有得是錢搞你,你給我受著。
她就笑了,眼淚一下子從她眼角湧出來,花了眼妝。她趕緊抬手擦乾淨,又
笑著說:先生,那您盡情糟蹋我吧!
她當時就那樣挺著奶子,臉上還掛著我扇的巴掌印,眼淚已經流到手印邊上,
又被擦了,張著腿,穴口還套著我的屌。
我一下子就軟下去了,沒有射出來,直接就軟了。我不痛快,起來站到床尾,
大聲的咒罵她,說她是個下賤的婊子,甚至連婊子的活都幹不好,不能讓客人滿
意,連婊子都不如。她就笑著爬起來,翹著屁股跟條母狗一樣,爬到我面前,晃
了晃奶子說:別生氣了嘛,我幫您再吹起來。
我一腳踢到她肩膀上,她甩著奶子和屁股,一身白花花的肉在床上滾,被我
踢得從床尾一直滾回到床頭。
我嘆了口氣,問她:你知道小梅在哪嗎?
她低著頭,抹了抹眼睛:我不認識小梅……先生……您有什麼要求可以說,
但不要問我不知道的事……我……
我趕緊掏出一大把錢,扔給她。她見著錢,也就不再哭了,到現在我都不知
道,她當時是真的在哭,還是在演戲。
她說,謝謝你,先生。
我說,趕緊滾。
後來我又召過很多,現在還記得其中的一個。你不煩吧吳律師?我記得的那
個,長得還挺清秀,也是水靈靈的,眼睛笑起來和她一樣勾人。我特別滿意她,
見著人之後,特地退了原來的酒店,開車帶她到高級酒店裡,開了間房。我讓她
洗澡,到床上等我,然後我自己也洗了澡。她特別乖巧,就和她一樣。
我光著身子跑到床邊,掀開被子。真的是和她很像啊,也是那樣甜甜的笑,
勾著手跟我說,來呀。
我趴上去,親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和那次一樣。她也回吻我,輕輕的摸
我頭髮。我硬得忍不住,就插進去開始做事,一邊做,一邊親她,然後從她脖子
開始,親到胸前。
一股香水味沁到鼻子裡,不是那種茉莉花香,連清雅都算不上,是那種很濃
烈很低俗的香氣。
我又一下子就軟了,沒有射,跟那次一樣,直接軟了。
她問我怎麼了,我這次沒有罵人,更沒有打她,只是默默掏錢,扔給她。
她說,先生,我其實可以給您做完全套服務的,只要吹一下就能起來了。
我說,你知道小梅在哪嗎?
她愣了愣,說,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我就讓她走了。
她臨走前,又小聲說:先生,您知道的吧,我們的名字都是假的,她可能都
已經……換名字了。
我心煩意亂的回到家,就看見若婷紅著眼睛坐在客廳裡等我。剛想問她怎麼
了,就看見她面前擺著些急速沖洗的那種小照片,上面是我開著車子,副駕駛座
上坐著剛剛那個女人。
我心裡慌亂,但嘴上還是氣憤的說,你調查我。
若婷沒有爭辯,她的語氣令人驚訝的溫和。她說,斷了吧,別再去了……你
過去的事我都知道,後來你不是變好了,變得有擔當了嗎?現在你只是因為和我
吵過架,心裡不舒服。你其實是個好人,別再這樣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吧……
我嘆了口氣,把照片收拾起來,一把火全燒了。
那天之後,我開始不舉,不管若婷怎麼努力,我都硬不起來。
有一回,她乘我不在家,自己穿起結婚那天的婚紗。等到我回來了,站在門
口,把紗裙輕輕一提,像公主那樣,俏生生的說,歡迎老公回家。
我知道她是想再為我努力一次,於是就配合她。我將她公主抱起,走進臥室,
也像一位溫柔的紳士,慢慢脫她的紗裙。
若婷小聲說,記得嗎,就像那天一樣。
是的,就像新婚之夜一樣。我好像來了點情緒,掀起她的紗裙,還是記憶中
的那樣,漂亮的白絲襪,裹著修長的美腿,上面是吊帶紗,嵌進美肉裡。再往上
是薄薄的白紗內褲,我輕輕把褲底撥開,裡面還是那樣粉紅色的嫩肉。
但始終,我都沒能再硬起來。
她裝作若無其事,還是每週都會找機會鼓勵我再試一次,每次我徒勞的揉著
軟趴趴的屌棍時,都只好笑著解嘲說:至少你不用再擔心我去嫖了。
有一次我這樣說,若婷就皺起眉來,很認真的告訴我:待明,你不要再這樣
自嘲了。調查你可能是我不對,但是……我不是擔心你不忠或者怎樣,我信任你
對我的感情是真實的,只是你別再放任自己了。
她又說,她相信這一切只是我的心理障礙,只要想通了,明白了父母將一個
大好公司交給我的囑託,明白了為人夫的責任,自然就會好的。她說,她會等著
這一天。
她雖然這樣勸我,但我這心情怎麼好得起來呢?工作狀態一天比一天差,接
連丟了好幾個大單。我們貿易公司就是這樣,沒有實體的,全靠訂單帶來的現金
流支撐。一旦訂單要斷,糟糕的事情就會發生。
我知道大事不妙,就開始找各種渠道,甚至去嘗試鞋帽以外的領域。這時候
有位朋友出現了,他其實以前就和我有過生意上的往來,但是因為產品領域不同,
互相也不是特別熟悉。後來我親自打電話給他,問他有沒有生意可以介紹,那時
候我是真的慌了,真是想方設法也要把公司維持下去。當時我想著,只要有筆大
單子渡過難關,事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那朋友叫吳立雄,說起來還是你本家。他跟我說,是可以介紹些單子給我,
因為他那邊生意太多,以致資金不夠進貨,有些拿不到貨的客人還想找他算帳。
你看看這事,有的人快要餓死,但有人,卻快要撐死。
錄音停了停,似是在吸菸。我翻著手裡的資料,找出吳立雄的資料頁。照片
上的他看起來與葉待明年齡相當,剪一頭短髮,眉宇之間滿是誠懇,標準的中間
商相貌。
葉待明呼了口氣,繼續說下去。
我請他吃飯,承諾會幫他把那些客人搞定,一定把貨供上。吳立雄還開玩笑
跟我說,商業奇才葉待明,現在要跑到我的產品領域,跟我搶飯碗了。
我趕緊陪笑說,哪敢,您能從手指縫裡漏點飯給我吃,我就感激不盡了。
他就真的介紹了個客人給我,在德國,不過要由我自己去談。我們通過電話
和郵件進行了聯繫,原來這個客人在他那邊只下過二十多噸錳礦的貨物,可見真
的只是個小客戶了。錳礦,吳律師,您知道嗎?當時我也不懂,不過為了把公司
運營起來,什麼新知識都要趕緊學起來啊。
這東西和鞋子不同,不能從越南搞,印尼那邊才是最便宜的。我花了一週時
間去學習,你可能覺得時間不長,但這一週我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幾乎是不眠不
休,通宵達旦的學習相關知識。後來終於有了點專業水準,敢上商場了,我就又
找到那個客人,跟他報了個價。
你要知道,印尼那邊的貨源是極便宜的,不需要從我們這邊走,貨船在那邊
港口裝了貨,直接拉給客人交貨就行了。你可能會奇怪,客人為什麼要從我這邊
經手一道,不直接從那邊買呢?
其實原因和鞋子是一樣的。為什麼你不直接買越南的牌子,而要買越南生產
的歐洲牌子呢?因為有個信譽良好的中間商在那裡,幫你扛住質控與交貨之間可
能的問題。你買歐洲牌子,就算是越南產的,質控與把關,是歐洲人在盯著我,
然後由我來盯著越南人。這下你懂了吧?錳礦也一樣,是客人在盯著我,然後我
去盯著印尼人。
吳立雄知道我把單子談成了,特地請我吃了頓飯。我想表達感激,他擺擺手
說,用不著客氣。他還說,錳礦生意是做不完的,他們公司的體量太小,根本吃
不完全部訂單,以後可以和我形成同盟,希望我不要忘記這次的同舟之誼,以後
如果他們拿到大訂單資金上有點問題,還希望我們能伸手相幫。
不管這是不是場面話,反正按照當時的形勢,我肯定是要點頭答應的。不過
點點頭而已嘛,又不是簽合同,有什麼不敢答應的呢?說了些肝膽相照的話,吳
立雄又提醒我,說印尼那邊發貨不像越南人那麼老實,叫我一定要找可靠的監貨
單位,在那邊盯緊點。
吳律師,監貨單位,就是如果你不方便遠涉重洋到別國監督他們生產和發貨,
你盡可以花錢,找信譽良好的公司來代勞。他們就有專門做這行的,在他們工作
過程當中,你想在線視頻,又或者想看書面報告,他們都能滿足你。
其實當時我拿到的單子不過十八噸貨,實在是小得不起眼了。但對我來說,
這可能是打開新市場的契機,再怎樣辛苦,也要親自過去監督才肯放心。我辭別
了若婷,帶上翻譯,就跑到印尼去了。我在那邊親眼查看了生產工廠,又找到當
地的監貨單位,和他們吃飯,請他們泡澡……那都是些碎事,不用多說。
時間一長,和他們就混熟了,第一批貨也順利發貨。不多久,我就收到了客
人打過來的貨款。德國人還說,因為我價格最低,他們要後續再來兩百噸的單子。
這對我們公司當時的境遇,無疑是天降甘露了。
我回到國內,受到同仁們的熱烈歡迎。興奮籠罩著我們,因為我們似乎已經
闖出了一條新的道路。第二份合同也順利發貨了,我這次沒有親自過去,畢竟印
尼那邊的所有情況都摸熟了,我只派了個業務員過去監督情況。
然後就是第三批合同。我之前從來沒有想像過,這原本看上去是小客戶的,
居然會發過來足足兩千噸的訂單。兩千噸啊!光是進貨,就足以把我們當時資金
投進去一大半,可想而知這單子的體量有多大。
後來我想了想,當時正是錳礦的熱銷季節,各地供不應求,那些中間商們不
怕沒單子賺,報價自然就水漲船高。我們公司不同,我們是在求生,而且是剛剛
介入這塊領域,對行情還不夠熟悉,所報價格是極低的。客人試了兩單,認為我
們的供貨質量控制得不錯,當然就會放大單給我們。而且客人那邊也有算盤,他
們知道我方報價遠低於行情,怕我們熟悉行情之後漲價,所以才一次下了這麼大
的訂單。
接到單子,我就知道公司活了。因為時差,我收到單子的時間是在晚上,當
時連夜召集了所有骨幹開會,要求絕對不可以把消息洩露出去,要悄無聲息的把
貨物發掉,拿到貨款,讓新業務穩步走上正軌,我們公司的存亡就徹底不是問題。
穩妥起見,還是派了之前那個業務員去印尼監督。事情果然進展得很順利,
兩千噸貨,整整一百個櫃皮,一噸不少的發了出去。在這之前,我們為了確保資
金安全,還要求德國人通過信用證付款。吳律師,您知道吧?在跨國交易的時候,
有時候你擔心地球另一端的客人拿了貨不付錢,客人也擔心地球這邊的你拿了錢
不給貨,怎麼辦呢?所以就有銀行在中間擔保,客人先把錢付給銀行,銀行拿到
錢,就通知供方發貨。等貨物依照合同的要求正常送到了,銀行作為中間擔保人,
就放錢給供方,大家都有安全感。
你看,供貨那邊有專業的監貨公司,還有我們的員工盯著,收貨那邊呢,有
銀行擔保付款,一切萬無一失。
我們就這樣把貨發掉了。
算著日子,那一百個櫃皮,順著貨船,也該漂到德國了,我們就日夜盼著德
國人跟銀行確認收貨。可到了那天,我們盼到的不是確認信,而是一封怒氣衝衝
的質問函。
到貨的一百個櫃皮,有九十個櫃皮裡面不是錳礦,而是沙子。
我這腦袋裡轟的一下,血馬上就湧起來了。當時我第一反應是德國人訛我們,
想吞了貨不付款。我馬上親自帶了團隊到德國驗貨,下了飛機,直奔港口。德國
人發現貨有問題,就沒有提走,那一百個櫃皮就在港口裡堆著呢。我帶人過去一
看,當時發貨的封條就掛在櫃皮門上,打開的櫃子裡,是一大袋一大袋的沙子。
我抗議說,封條已經打開了,你們怎麼證明沒有對貨作過手腳?
德國人不慌不忙,拿出筆電來,在我面前播放當時打開櫃門的視頻。是我們
的封條,連封號都拍得清清楚楚,一個數字不差。打開封條,開櫃門,拉出袋子,
打開,裡面是沙子。
一個櫃皮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三個,四個,五個……當看到第二十個的
時候,我無力的擺了擺手,低聲說,不用了,我知道了。
沒有停歇,我馬上又坐飛機,飛到印尼。那邊的監貨公司聳肩說,我們都做
到滿分了,他們也拿出筆電,給我播放。一個櫃皮,我們的員工和監貨公司的人
一起打開袋子,看了是錳礦,就放行入櫃,然後給櫃門封上封條。兩個櫃皮,三
個,四個,一直封了十個。
到第十一個的時候,天要下雨了,錳礦經不起雨淋,只能加快進度。我們的
員工非常著急,大聲催促裝貨工人,離開進櫃現場,到起貨那邊去監督進度。於
是,一個個袋子直接運進櫃皮,員工再趕回來一個個封條封上,後面九十個櫃皮,
全部如此。
我知道完了。
之後的抗議與起訴全部於事無補,我充分見識到了當地官僚的嘴臉,只有敗
回國內。德國客人那邊憑著信用證付錢這一條,認為我們沒有履行合同,不給銀
行確認,銀行自然也就不可能給我付錢。進貨的錢已經付出去了,發貨的回款卻
收不回來,公司運營狀態雪上加霜,原本已經接到的另幾個訂單,也都全部告吹。
我再一次見識到了信譽倒塌的威力,只不過這一次,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以
前我老丈人的工廠出問題的時候,我還能幫他緩一小會,但這次,沒有人幫我了。
父親打拚幾十年創辦的公司,一夜之間就沒了。
我是跪在機場出口把父親接回來的。母親趕兩步把我扶起來,不停的安慰。
父親嘆了口氣,說,腳踏實地,忘了這四個字了吧?你太著急,被人找著機會坑
了。
我的精神狀態已經不足以開車回去,父親坐在駕駛座上,母親副駕,我坐在
後座。這麼說,是因為這場景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子裡,這麼久了,一直不敢忘
記。
父親一邊開車,一邊問,若婷呢?
我說,在家等我們回去。
父親就嘆氣,母親止住他說,別擺個臭臉了,待明也沒有做錯什麼,他是被
人害了。
父親說,講什麼都晚了,吸取教訓,東山再……
他話沒說完,我本來低著頭在聽著,就覺得身體突然被掀了起來……
錄音又沈默了。
吳律師說:「葉先生,您如果不想回憶這一段,可以稍稍跳過一些。不過沒
關係,只要您想傾訴,我都會聽。」
葉待明說:「那我就跳過這段吧。」
後來若婷一直守在我病床前,我看著她時,她就衝我微笑,說養幾個月就會
好的。但我有一次閉上眼睛,本來睡著了,不知為什麼突然醒過來,發現她在抹
眼淚。
我說,若婷,沒事的,骨折而已,幾個月就會好了。
後來我才知道,兩位老人都沒了。醫生全力搶救了,內出血過多,輸進去多
少血都沒用,血壓一直往下掉,當晚沒的。我的情況其實也不算太好,肋骨刺進
肺裡,發生肺部感染,只不過若婷一直瞞著我,幾乎花光了家裡剩下的積蓄,才
算把我救了回來。
在醫院裡昏昏沈沈的睡著,我腦子裡一直回放父親走之前講的話。那些話對
我來說就相當於遺訓了,他說,吸取教訓,東山再起。但我又常常想,怎麼東山
再起呢?我連本錢都輸光了。
身體養好之後,若婷娘家叫我過去吃飯。一開始我以為他們是想安慰我,直
到丈母娘把若婷支開,然後私下裡把一張銀行卡塞到我手裡,我才知道,二老是
要拿自己的養老錢,給我當東山再起的本錢。
我當然不敢要了,但言辭之間,我突然弄明白了他們的真正用意。若婷從小
就生活在衣食無憂的家庭環境裡,他們原來開辦的工廠,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金錢
來源。後來工廠雖然倒閉,但她也已經嫁到我家裡來,一樣是錦衣玉食享用不絕。
如果我不能東山再起,就意味著她生活質量的急劇下降。雖然若婷從未跟我
說過,她本人或許也沒有這樣的擔憂,但最心疼她的,畢竟是她的親生父母。哪
怕把養老錢作為賭注交給我,也希望我能夠把事業再度發展起來。
臨走的時候,二老又對我們說,待明,若婷,我們這代人當年都是白手起家
的。現在你們受過更好的教育,有更好的機遇,爸爸媽媽相信你們,一定可以青
出於藍。
那筆錢用來做國際貿易肯定是不夠的,但在國內做做小生意,還算略有富餘。
這是若婷父母的養老錢,當然非同小可,我抱著不容有失的態度,讓這筆金額緩
慢的往上增長。但國內貿易嘛,又不像國際上那麼純粹,隔著大洋,雙方只能談
生意,國內呢天天見面,自然就有點不同的東西,打打電話,吃吃飯,瑣事會有
點多。
我一個人有時候顧不過來,當時我們又僱不起專業的生意人才,就只有讓若
婷幫手了。我們負責不同的客戶,我拿下一個小牌子的代理權,專門跑超級市場,
若婷的氣質好些,就去跑大企業客戶。
有次我在一家超市談好鋪貨合同,我也許給對方負責人好處了,說得很隱諱,
說是事成之後,送給大哥一件大禮。
客人聽了很高興,按照國內做生意的傳統,我得請他吃飯,喝酒。鬧到半夜
還不盡興,客人非要帶我去包個夜間,玩後半場。這情景一下子就讓我想起了以
前當公子的時候,正想著,就看他掏出手機來,開始給婊子們打電話。
還記得之前我說過陽痿了嗎?這事可不能讓客人知道啊,不然他怎麼想可就
難說了。只能就跟客人裝慫,說,小弟可不敢這樣玩啊。
正說著,婊子進來了,是個姿色還不錯的女人。我一看只有一個,心裡鬆口
氣,連忙謙讓著說,還是大哥來吧。
客人帶著酒氣,把臉一擺,大聲說:生意做成了,大哥收了你的禮,這是大
哥送你的回禮,你不給面子是嗎?
我只好讒著笑臉,把這禮給收了。婊子走過來,坐我邊上,開始敬我酒。
我還沒喝,就聽客人喊,好了好了,我的也到了。我趕緊抬頭看,門開了,
推門進來的,是個清清秀秀的姑娘,披著頭髮,穿件白色的連衣裙,沒有絲襪,
站在那裡,甜甜笑著說:「我叫小梅,是哪位先生需要服務呢?」
我馬上就呆住了。小梅也看見了我,也是愣了一會,然後又沖我一笑。我心
跳都快停了,一股氣卡在嗓子眼,吸不進來,也呼不出去,好像要被憋死了。
客人就噴著酒氣,喊,過來過來,到大哥這來。
小梅就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轉向他,朝他甜甜的一笑,挪著裙子裡若隱若
現的白腿,朝他過去了。
我想喊停,但這次可不是我的主場了,我是個什麼玩意?再也不是什麼公子
哥,沒人想要拍我馬屁,相反的,我只是個等著這滿身酒氣的男人賞飯吃的可憐
蟲。
小梅過去了,坐客人身邊,剛好能跟我面對面。她看了我一眼,又向客人擺
起職業性的笑容,舉起酒杯來,說要向大哥敬酒。客人板起臉說,你是個什麼東
西,配叫我大哥?看見這小老弟了沒?他才配叫我大哥。
我心裡憋起一股血氣來,小老弟三個字也配你叫嗎?當年我跟老外論櫃皮做
生意的時候,你這癟三怕不是還在管這小破超市的倉庫吧!當時我也喝了酒,血
氣一湧,就要坐起來動手,小梅看見了,朝我瞪了瞪眼,不動聲色的搖搖頭。
我就乖乖的坐了回去。就聽得小梅說,您是大老闆,妹妹我高攀不起啦,只
是出於仰慕,情不自禁。來,您喝酒。
這客人耳根子淺,聽到好話就受用,當即接酒杯喝了。我見狀也連忙敬酒,
給他戴高帽,說些自己想起來都起雞皮的話,哄客人高興。那一瞬間,我覺得我
跟小梅是一個姿態的,都他媽的不過是個婊子,為了點吃飯的錢,什麼都可以賣
了。好在這客人也沒什麼成色,什麼好聽的都照單全收,一杯杯的喝下去,慢慢
連話都講不清楚。
酒一多,人的本性就慢慢露出來了。他跟我說,跟老弟這麼投緣,就是不知
道這敬意誠不誠,想看到更多表示。我一聽,馬上接話說,這樣,本來說好給大
哥送的禮,原來是打算三個點的,現在給您五個點,您要覺得小弟心誠,您就多
下單,數量越大,點數返得越多。
客人手一揮,瞪眼說,大哥是這麼貪財的人麼?錢返得多,你個兔崽子還賺
得多呢!我一聽,心裡冒火,見小梅給我使眼色,又冷靜下來,賠笑說,是是,
大哥經驗豐富,這不指望著大哥帶小弟發財麼。
客人臉色舒緩下來,我也鬆了口氣,不由自主的望向小梅,正好跟她目光對
上,原來她也在看我。她那眼神喲,一下讓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們在臥室做完,
一起去沖澡,她幫我擦身體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看著我,眼睛裡柔柔的,好像有
蜜糖在流。我不知道小梅這樣看我是不是出於婊子的職業素養,反正別的婊子沒
有這樣看過我,哪怕我妻子若婷也沒有。
我的心臟砰砰砰的跳起來,那會才意識到,從小梅進來起,我心跳就停了,
直到跟她眼神這麼一對,它才開始繼續跳動。是不是聽著很邪乎?當時我就是這
麼感覺的。我就特別想問她,這段時間跑哪去了,做了什麼,過得怎麼樣。但轉
念一想,我哪有這些事,只是嫖過個婊子,覺得很滿意,想重溫舊夢而已。兩種
想法在腦子裡擠著,就快要炸開了,我趕緊深吸幾口氣,把憋了半天的呼吸調勻。
我當時也仔細想過,到底是怎麼了,不過是個婊子而已,難道我真動情了?
腦子裡的畫面一下就回到第一眼見著她的時候,那時她就打扮得跟個清純的小姑
娘似的,推開門站在那。我一眼望過去,當時還不知道她就是那個被叫來的婊子,
以為是誰家閨女呢,那時候也沒有遇見若婷,心裡是空的。就當時望著她那一眼,
感覺是個挺漂亮挺甜的姑娘,心血一跳,她的影子就進到心裡了。
你信一見鍾情嗎?我他媽一見鍾情了個婊子!
那是我第一次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對小梅的感情,我喜歡她,是在若婷之前,
這樣說的話,我對若婷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心裡正亂著呢,就聽客人說,乘這會高興,小梅,過來辦正事吧。
小梅就轉回去看客人,甜甜的應了聲,開始在我面前解他的腰帶。我當時腦
子裡一片空白,你能想像嗎,我剛剛理清楚自己喜歡她,哪怕她是個婊子,而且
剛和她含情脈脈的對視完,她現在轉身就去脫別的男人的腰帶!
我心裡罵,婊子!婊子就是婊子,還敢當著我的面接別的客!還沒等我想完,
又聽客人說,小老弟,現在給你個表達誠意的機會。我一下子沒理解這句話,嘴
裡遲疑的說,大哥,不是說好給您五個點了嗎,您還要什麼誠意?
客人說,那五個點要下了單之後才兌現得了,萬一下單了,老弟沒誠意兌現,
我還能真的找你要錢去啊?要表達誠意就現在了,單子在我手裡,你做不做吧。
我聽了才明白,人吶,沒有一個不精的。我自以為清高,有多厲害,看不起
他個破超市的,但人家也防著我吶。這一手損不損哪,聽我戴半天高帽,讓我以
為他真的就酒喝多了迷糊了,人家心裡算計著呢!
那會真是有萬般屈辱,一下子鑽進我心裡頭,真的就想一咬牙就此不干了。
但想起這單子一路談過來的辛苦,就差這麼一點就成了,臨到最後的關口放棄,
我又不甘心。一抬頭,小梅又看著我呢,她對我說,這位哥哥,能服侍大哥是我
們的緣分,讓大哥高興了,我們也能跟著沾光是不是?哥哥啊,人在世間,都是
要有貴人拉一把的,現在貴人就在眼前了,你不先伸手,他怎麼抓著你的手拉你
一把呢?
客人笑咪咪的說,還是小梅懂事。說完就這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我,搞得我
心裡發麻。我心想,這都是一派婊子言論,但現在,我的境遇和他媽的婊子有什
麼區別?
心裡想好了,就伸出手。小梅一眼就看出我下定決心了,便朝客人的褲腰上
使了個眼色,我腦子裡一片混沌,只能順著小梅的暗示,伸手抓住客人已經解開
的腰帶。小梅抓著另一邊,示意我跟著她的手,一起把褲子脫了下來。
他那根屌半硬不硬的趴在那,說真的,不怎麼樣。當時這對我來說可是極大
的心理衝擊啊,我這輩子在那之前,幾乎都沒有服侍過別人,都是別人跑來拍我
馬屁,就算破產之前求過人,那也是有面子可賣的。之後就不同了,徹底破產了,
父母也沒了,一貧如洗,靠丈母娘塞的一張銀行卡當本錢慢慢開始做,我是誰呀,
我他媽屁都不是了。
就那根屌在面前出現的畫面,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當時我想,搞過那麼多婊
子,欺負也欺負了,罵也罵了,我就沒把婊子當人看過,到頭來,我自己成了個
婊子。你別看我人模人樣的,背地裡,我他媽也是個婊子。
吳律師說:「葉先生,我們每個人都有過不幸遭遇,都會過去的,您冷靜一
下,喝點水再說。」
葉待明笑了:「吳律師,您別擔心,現在我早想明白了,沒事的。」
客人對我這一下特別滿意,說,好兄弟,就知道你誠心的。單子加你百分之
二十的量,價格給你提百分之五,不過返點麼……
我還沒從那種心理衝擊中回過神來,就聽小梅幫我圓場說,還不快謝謝大哥?
我原來那股傲氣,就這一下,徹底沒了。我低頭說,謝謝大哥提攜,價格提
分之五,返點也給您漲百分之五,一共十個點的返點,謝謝您賞我們口飯吃!
客人衝我招手說,來來,老弟,繼續吧。我正不知道怎麼回,就看小梅搶先
伸手,軟軟的手指搭到那根屌上,甜聲甜氣的說,大哥,這種專業的事,還是讓
專業的人做吧,他動作那麼慢,做不來的。
我坐在那,身邊還坐了個為我服務的婊子,但我沒理她,就怔怔的看著小梅
那隻白嫩嫩的手,輕輕握住客人的黑屌上下套,把包皮來來回回的擠著,手指肚
一下下的刺激他的屌頭。這孫子喝這麼多酒,屌居然還能站起來,小梅的手給這
硬屌一配,一下子顯得更嬌小了。
當時我那腦子就處在信息過載的狀態,就跟以前那電腦,突然快不行了,彈
出一堆窗口來,別的什麼也幹不了那種。我腦子裡在彈出什麼呢?一會是老丈人
在酒席上恭維我,說我是青年才俊,一會是父親生氣的說拔苗助長了,一會是若
婷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我,一會是吳立雄說,商界奇才葉待明……還有什麼拿下歐
洲市場,奪取公司銷售狀元之類的,一股腦在我眼前循環播放,最後這些畫面都
擠在一起,突然炸開了,全沒了。
我回過神,小梅的衣服已經被褪到腰間了,胸罩也沒了,她跪在地上,趴到
客人腿前面,一對奶子垂下來,還是那麼圓鼓鼓的好看。奶頭紅紅的,順著她的
動作,一下下來回晃悠,在客人的大腿根上蹭來蹭去。小梅張著嘴,含著客人的
屌,嘴裡出不來聲,鼻子裡輕輕的哼著氣,唔唔嗯嗯的,在那給客人賣力的舔。
我當時一點脾氣也沒有了,心想,就這樣吧,我都成婊子了,難道還要阻止
自己喜歡的婊子做生意嗎?就看客人坐著身往前探,一隻手搭到小梅裸背上來回
摸,另一隻手伸到她胸前,撈住一隻奶子,把奶頭托到掌心裡,給乳房托成個正
圓型,然後手指捏下去,就跟捏麵糰似的,小梅的奶肉一下子從指縫間軟軟的彈
出來了。
我看著這畫面,突然覺得下體一熱。你還記得我不舉了吧?就那會,屌突然
自己跳了跳。我就這麼麻木的看著,但身體裡面已經是翻江倒海,全部血液都在
疾速奔湧了。小梅轉過眼來,瞥著我,好像是想看我的態度,見我直勾勾的看著
她給別人舔屌,她就也直勾勾的,用那雙能勾到魂裡的眼神看著我。這眼神我根
本躲不了,就被她這麼勾著,看著她,慢慢吐出客人那根完全硬起來的屌。她也
看著我,然後側過臉來,嘴唇衝著我的方向,讓我看清她慢慢伸出粉粉的舌頭,
舌尖還特別淫蕩的勾著,一下下的去舔客人的馬眼。
我的屌很大幅度的跳了一下,徹底硬了。
小梅是低頭趴在客人腿上的,只有我這個角度才能看到她的臉。她也就有恃
無恐,一直盯著我,好像在說這一切都是做給我看的。我也確實沒辦法移開眼睛,
只能讓心一直跳著,看著小梅舔了會客人的屌頭,再張開小嘴,把整個又含進去,
整個嘴唇緊緊吸住,不停的吞吞吐吐。客人的喘息聲一下子濃重起來,屌棒在她
嘴唇吞吐間油光發亮,不過堅持了兩三分鐘,就交貨了。
客人顯得特別滿意,嚷嚷著還要再硬起來干死小梅這個騷貨。小梅就滿臉堆
笑,一隻手捏著他已經軟下去的東西,用舌頭來回掃它。忙活了會,又探起身來,
把一對奶子放到他屌上,來回晃著用奶頭去刺激它。來回弄了十分鐘,客人根本
沒能再硬起來。
我在邊上看著,心裡已經是五味雜陳了。小梅不斷用身體取悅這男人的婊子
相讓我心裡堵得慌,但是下面又硬得跟個鐵棒似的。我是個變態嗎?還是很多男
的其實都這樣?就看著小梅弄半天,最後甜笑著跟客人說,大哥,您剛剛已經雄
風盡顯啦,現在可能因為事務操勞,需要多休息,硬行弄的話會傷腎的,不如早
點休息吧。
客人軟了這十分鐘,可能興致也散了,一聽這話,剛好就坡下驢,也不丟面
子。我一看就這麼結束了,趕緊站起來說,大哥,我送您回去,這裡的尾活我全
收拾就行了,不用您操心。
客人提上褲子,醉醺醺的指了指我,衝我笑了笑,自己往門外走,差點絆到
桌角上。我趕緊雙手扶住,回頭朝小梅送了個眼神,她馬上就會意,過來從我外
套裡找了找,摸出錢包來,扯出幾張鈔票,遞給那個一直坐我身邊的婊子,打發
她走了。我看她沒抽錢給自己,又把錢包給我裝了回去,自己坐回到沙發裡,朝
我點點頭。
我心頭一熱,趕緊的把客人裝進出租車送回家,再又心急火燎的乘車回來,
一推門,就看見小梅還坐在那,頭髮披在肩頭,一手托著下巴,在那看手機。
以前到處找小梅的時候,我以為找她是為了發洩慾望,不止一次的想像,真
找著她了,一定要把她扒光,然後惡狠狠的操她。可真找著了,我卻呆呆的站在
邊上,看著她安安靜靜玩手機的樣子。她剛剛還在我面前接了客,雖然用的嘴巴,
卻也真切的提醒了我,這是個婊子。但那又怎樣呢?此刻手機屏幕的螢光照到她
臉上,她的頭髮絲稍稍有點捲曲的垂在額頭邊上,反著光。她的鼻尖和嘴唇給手
機照亮了,還有眼睛邊長長的睫毛,一下下的眨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