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起雲深】
作者:紫屋魔戀
出版:河圖文化
【第十一卷】第一章:揭破秘密
見吳羽拆開飛刀上的信函,一旁的邵雪芊湊過臉去,看了也不由臉色發白。即便一夜房中春意正濃,直到此竟,體內仍似灼著餘溫,可眼前此事卻令她整個人打了個冷顫。
見這鏢書,即便沈穩如吳羽也不由變色。雖說威天盟內除了遠雄堡寥寥幾人外均已歸心,黑道聯盟卻是內憂外患,但雙方人馬終究有差。若馬軒把心一橫,索性不管黑道聯盟內的隱憂,全軍猛攻威天盟,以影劍門的實力加上夏侯徵十二連環塢的合作,發動不論損傷的強攻,縱是商月玄也未必找得到機會出手反撲,而吳羽自己也不敢將希望全放在商月玄的覓機反攻上頭。
在這等情況之下,榮華大師留在威天盟實在太重要了。論武功,他未必比馬軒更厲害,一個內力雄厚一個劍法高明,真要碰上了才知高下,但榮華大師代表的不只他個人,還有那強大卻不大願意參與武林事的少林派。
榮星掌門縱是心性溫和,可若榮華大師被黑道聯盟所傷,少林派面子受損,寺內的壓力足以令榮星大師參與此戰,到時候三方竟逐,誰勝誰負、誰生誰死,就要看誰能把握機會,總比先前強弱分明要好上太多,這才是吳羽為何一定要找少林寺大師坐鎮之因。
但此竟榮華大師卻在威天盟遇刺,若他性命無傷,又能證明是旁的勢力所為,也還罷了,但若榮華大師因此身亡,又或找不出真兇,於情於理威天盟都擺脫不了關係,更不知少林派會有何反應。
光只派人問罪還好,大不了學先前的葉謙一般賠罪,最怕就是少林派一怒之下置身事外,不參與兩邊的戰事,到時候強弱分明,實力的差距任吳羽再有通天之能也難彌補。
相較於二人神情,旁邊的辛婉怡和解明嫣反倒沒什麼反應,前者雖見兩人色變,但她向來淡泊慣了,什麼事都早已習慣交吳羽處理,勾心鬥角之事她不捏長,若論武功相爭更輪不到她,而解明嫣既未註意到鏢書的內容,甚至也沒管兩人的表情,美目只飄向林中。
若論武功,解明嫣雖不如吳羽和邵雪芊,也是難得的高手了。不像兩人一開始就被鏢書分走心神,那人一出手,解明嫣就注意到林間的身影,何況那人也不是飛刀一出就逃之天天,而是待在林裡,直到確認吳羽和邵雪芊拆開鏢書、神情異變之時,這才高飛遠走。
解明嫣不由暗嘆,這姬夢盈也真是的,有什麼消息不好當面說,偏偏要使鏢書通知的這一套。看來自己幾人整夜狎玩霓裳子,就算有協助姬平意抗敵的大義名分在,仍然讓小姑娘那天真的芳心難以接受。
眼睛稍稍往旁邊的吳羽和邵雪芊面上一轉,解明嫣雖疑這兩人怎麼面色都這般難看,心下最多的卻不是好奇,而是看好戲的心思。
同為女人她豈看不出姬夢盈那點小心思?只是兩人年歲有差,加上吳羽面容傷痕累累,與小姑娘春花般的嬌嫩纖柔著實有天壤之別,更不要說吳羽跟邵雪芊早就有肉體關係,小姑娘煩悶醋意之下,行為稍稍出了點格,也是正常情況。
不是看不出這飛刀的款式,女兒的筆跡更瞞不了邵雪芊,但信函內容雖只寥寥八字,在她心中卻如雷鳴電震一般,影響之大震得邵雪芊一時也管不得女兒的心思。
她咬著銀牙,本來因為霓裳子屈服於己,加上能尋得商月玄暗中相助、共同應付馬軒的欣喜,全被這寥察八字打得煙消雲散、再不復存。見解明嫣眉梢眼底不只春意盎然,甚至還有喜笑之意,心下不由微惱。
她搶過吳羽手中信函便塞到解明嫣手上,心想看你知道了這麼嚴重的消息,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怎……怎麼會?不是誤報吧?」見到信中八字,解明嫣纖手顫個不休,差點連字都看不清了,言語間結巴遲疑。若是去了懼意,再加上點旖旎的語氣,倒和先前霓裳子床上嬌呻艷吟相彷。
「我……我先前離開歸離原時……大師還是好好的,怎麼……怎麼才不過一晚,就這個樣子了?」
「是不是誤報?傷的有多重?有沒有找到真兇?這此事都還不清楚,或許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般糟糕。」與吳羽互望一眼,邵雪芊勉強壓住心中慌亂。現在有個解明嫣比自己還慌,反倒令她冷靜許多。
「榮華大師何等武功?就算黑道聯盟中人出手暗算,能夠傷他的也沒有幾個,何況歸離原雖說少了我們,戒備也不能算不森嚴,說不定,說不定真兇已然就擒,先別慌了……」
被此事一時弄慌心神,解明嫣轉頭過來,心下卻不由恨上了辛婉怡。
一開始不看也就罷了,現在自己和邵雪芊都被嚇到,她卻說不看就不看,擺明只唯吳羽馬首是瞻。早知如此她也學辛婉怡,一點武功也不練、對這等事一點心思也不放,只怕就不會如此驚嚇了!
「嗯,我們先回去再說吧!」心知不妙,霓裳子所言馬軒另有謀略,說不定便是指此事,偏偏自己卻在這麼重要的時候離開歸離原,情勢若失去控制,那才是萬分不妙!
雖隱隱覺得這其中恐怕還另有乾坤,卻不能不回去面對,吳羽忙不�地舉步:「事已至此,沒什麼好隱瞞了,我們回去就說是楊少夫人透出的消息,讓我們能尋到黑道聯盟中的一名高手,耗了一整晚擒人加威脅,好迫其回黑道聯盟為我們探事。至於大師那邊……也只能隨機應變,只希望大師無事才好。」
「這……」雖說心慌意亂難免,但邵雪芊幾十年的江湖路也不是白走的,若非碰上吳羽這名對頭冤家,她也不會弄到這等地步。
心中暗思自己不知為何變得如此,邊走著邵雪芊嘴上卻沒閒著:「馬軒在盟裡不會沒有藏人。在黑道聯盟裡商月玄隱在暗中,對馬軒是極大威脅,更不用說霓裳子早已挑明和馬軒不合,若消息給馬軒知道了,趁機找兩人麻煩,對意兒的大業恐怕……」
「就算我們不說,馬軒也不會減少對黑道聯盟的控制。」吳羽微微搖頭。
對他而言,商月玄絕非合作的好對象,最多是彼此利用而已,想必對方也是如此。
「就算原先不知,當葉謙自作主張行動後,馬軒該也曉得黑道聯盟內有伏流。若他能讓影劍門與十二連環塢合而為一,便如本盟與君山派一般,他手中的勢力便足以控制黑道聯盟。若再加上恩威並施,讓晏駕幽當真心服,以此勢迫霓裳子屈服,再加上四玄俯首聽命,控制玄袈教,商月玄再有能為也無法妄動。」
「但從對葉謙的處置看來,馬軒雖已擔任盟主,心態上卻還沒調整過來。他文武兼備,卻缺乏上位者的自覺,以壯士斷腕的態度與葉謙切割乾淨,讓葉謙自己去少林請罪。表面上置身事外,不受任何影響,卻已明擺著不把汙衣幫當自己人,想必汙衣幫中對馬軒還心存奢望之人,也早已失望透頂。商月玄的影響力並未因此衰減,若非如此,我還不想找這隻老狐狸聯手哩!」
「黑道聯盟內暗流洶湧,商月玄隱在暗中聯絡,網早不知做的多大了。馬軒與夏侯徵的勢力雖舉足輕重,卻還不到足以令旁人連抗拒的心思都生不起的地步,偏生兩人卻不能衷誠合作。在黑道聯盟裡頭,表面上馬軒和夏侯徵勢力強大,可真要說起來,商月玄的勢力其實不輸二人,或許猶有過之,不給他找點麻煩,等解決馬軒之後,接下來要頭痛的就是本盟了。夫人總不會以為商月玄如此好心,在本盟與馬軒兩敗俱傷後,還會乖乖地等本盟恢復元氣後再來攻擊吧?」
這自然是絕對不會的,雖說一直身處正道,但「趁他病取他命」之理,邵雪芊也清楚得很。至於單打獨鬥、光明正大的武林規矩,更在當年圍攻段翎之時已丟到九霄雲外。
若非馬軒是黑道聯盟盟主,想到與此人對敵便是與整個黑道聯盟為敵,對上這等強敵心中難免慌亂,這等因素邵雪芊也不會想不到。被他這一提醒,邵雪芊心中的驚慌便小了許多。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為什麼當她與姬平意等把目標放在整個黑道聯盟之時,吳羽卻一直只算計馬軒和影劍門,最多加上個十二連環塢,甚至還耳提面命要他們縮小打擊面,對黑道聯盟的其他成員放過一馬。本來以為只是在心理上安慰眾人的手段,原來還關係著他的整體戰略。
只是……就算只有馬軒和影劍門,這個敵人仍然不可小覷,光看當日只差寸毫,馬軒就能將石漸、劉渠連同自己一起解決,邵雪芊已知一直被自己忽視的這人之可怕。
姬平意或許還只當對手的可怕是由於黑道聯盟人多勢眾,她卻深知敵人詭謀多智,萬萬不是可以輕視之人,否則也不至於要犧牲一切,只求吳羽留在姬平意身邊。畢竟此人的才智謀略,才是可以和馬軒相提並論的對手,姬平意便再有心機,限於經驗火候,對付此人只怕還差上一等,旁人更難以比擬。
「可是……馬軒手下還有個四玄,玄袈教加上影劍門也不可小覷……」聽兩人討論著強敵內部的優缺點,旁邊的解明嫣可就苦了。昨晚吳羽和邵雪芊擒了人後,慢條斯理地走到早備下的房間,辛婉怡更早在房裡等待,自己卻還得先去向榮華大師請教,再急匆匆地趕過去。
同樣都是床第風流,最累的可是自己。她一邊咬牙苦忍腰腿微酸,一邊加進討論。
「四玄啊,其實還好……」吳羽微微一笑,想到當日君山派會戰之時,一戒僧才從群眾中步出,玄袈教立時像是消失無蹤,全教甚至還比不上他一人的聲威氣勢,雖說只是聽夫明軒轉述,其人之威也可見一二。
若非知道自己絕收服不了此人,馬軒也不會一上陣,第一次的暗殺目標便是商月玄與一戒僧。從商月玄甚至可以詐死脫逃來看,馬軒的主力該是放在一戒僧身上,不然以此人的深沈與心思細密,若是全力對付,商月玄想詐死,說不定還會偷雞不著蝕把米呢!
「四玄和玄袈教倒是不用擔心。」搖了搖頭,邵雪芊望向眾人。
除了 吳羽和自己功力最深,又早習慣男女之事,疲憊也不形於色外,辛婉怡和解明嫣都難掩疲累。幸好為了不輸那霓裳子,早上起來三女竟意妝扮,表面上還乾淨清爽,不顯灰頭土臉,否則接書心驚意亂,衝回歸離原時只怕都已見不得人了:「玄袈教少了一戒僧,便如虎去爪牙,不足為慮。」
「喔……」聽邵雪芊說得甚有把握,解明嫣也就不多話了。先前因緣巧合下,未入怡心園前她與四玄鬥過一次,雖說那人武功還不如自己,那一仗卻也打得甚險。
只不過已是十餘年前的往事,何況無論邵雪芊和吳羽,見識眼光都在自己之上,他們既然都這麼說,那該就沒錯了。
「但是……玄袈教就算已無高手,教眾卻是不少。單論人數,在黑道聯盟中排得第二,若四玄當真服從馬軒調遣,也是個大問題。」
對一戒僧而言,玄袈教的人馬主要是拿來受他庇護用的,就連壯聲勢也只是昏作用,失去一戒僧的玄袈教確實無可畏懼,但若有影劍門的高手相配合,在戰場上終也是一方勢力。
「這倒也是……不過一戒僧死得蹊蹺,玄袈教雖乏高手,卻不全是笨蛋,想來這點商月玄也知道,只怕馬軒自己也不敢深信四玄,真要在戰場用兵,玄袈教最多用來壯壯聲勢,馬軒也不敢大用他們。」吳羽嘿嘿一笑:「若非一戒僧生性高傲,絕不可能用詐死隱遁的手段,有他領導玄袈教,馬軒根本不敢妄動。當初以曹焉的聲望地位、梟雄之威,一戒僧對他也只是聽調不聽宣,何況馬軒?內憂外患不斷,想來現在的馬軒也正頭痛,接下來還有的玩呢!」
雖不知吳羽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看這段期間在討論黑道聯盟局勢時,全無一人把玄袈教放上檯面當成角色,便知眾人心中或多或少都已明了,去了一戒僧的玄袈教,對馬軒而言只是負累,只要威天盟不主動對玄裝教下重手,想必四玄是否應援馬軒,也在兩可之間。
眾人邊走邊說,腳下也就快了不少,很快便看到歸離原的大門。
只是一近到可以看清守門者面目,邵雪芊不由微微變色。她停下了腳步,等著身後的吳羽趕上,兩人雖無言語,卻知彼此心下都已惴惴。
現下的守 門者非原先所排布之人也還罷了,出了這等大事,歸離原若沒加強防備,姬平意也真愧為威天盟之主,偏偏排下的人卻是遠雄堡之人,還不是金賢宇座下!就算沒看清對方表情,也知歸離原裡 必然有變,教邵雪芊如何不心焦?
「沒事的。」雖立在邵雪芊身後,並沒看到她的表情,但吳羽也知她心中所想,聲音雖放的極輕,恰在她能聽清的範圍內。
「若真有大變,小姑娘的鏢書裡不會寫得那麼簡略,何況若對方要擺鴻門宴,不會明擺著讓我們生疑。對方最多只是想先聲奪人,壓我們氣焰而已。」
鼻音嗯了一聲當作回應,邵雪芊勉強抑住微亂的芳心。現在她已走到能看清守門者神情的地方,只見除了多加的遠雄堡眾以外,還有幾個君山派的人立在一旁。
遠雄堡人神情倨傲一如往常,君山派門徒面上雖有不忿之色,卻還不見衝突,想來夜裡歸離原所發生之事,雖讓一直不服姬平意的遠雄堡人趁機發作,卻還沒到翻天的地步,否則兩邊人馬絕不是像現在這般相敬如冰的模樣,而是早就開打,遠雄堡那此人不是會忍著看人不悅神情而不發作的傢夥。
「見過夫人。」當邵雪芊等人走到門前,為首的一個遠雄堡弟子一拱手,擋住去路:「昨夜堡中出了事,卻不見夫人在盟內,不知夫人前往何處?做了什麼事?還請告知。」
「夫人的行蹤還輪不到區區一個李晨誅的弟子輩來管。」沒想到一回來就被逼問,邵雪芊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吳羽冷哼一聲,身影一閃到了前方,袍袖輕揮,已將來人震了出去。
他冷目一掃,旁邊的君山派弟子連忙開了大門,躬身迎入。
「做好你守門的任務才是正理,你不配管的事就少說話。方才無禮之事,吾等自會要李晨誅給個交代,去!」
「你……」沒想到吳羽竟如此氣勢淩人,一上場就動手,言語也只針對師父,擺明不把自己等人當一回事,幾個遠雄堡的弟子不由勃然大怒。只是方才僅僅氣勁交接便被震開,他們受人猝不及防的突襲雖也佔了大半因素,功力的差距卻甚為明顯。遠雄堡的高手不在外頭,他們也真不敢妄動。
為首者哼了一聲,自顧自地退到一邊,甚至不敢瞪向昂然而入的吳羽,只能咬牙切齒地向君山派弟子使眼色,心想等晚此師父在裡頭壓制此人氣焰,就有這此君山派的好受!
表面上勝了一籌,但方才吳羽言語裡對遠雄堡煩多無禮,卻不見對方奮起反抗,與遠雄堡向來的自以為是、忍不得氣全然不同,吳羽和邵雪芊心下反而生憂。
這幾個遠雄堡人都非全極中、金賢宇一脈子弟,而是全極中的師弟李晨誅的弟子輩。李晨誅與石漸關係不錯,向來與全極中不善,是以武功雖不弱全極中太多,卻一直被全極中冷落。即便前次遠雄堡大軍進入怡心園,李晨誅也只被派留守遠雄堡,否則金賢宇怕還坐不上堡主之位。
雖然關係不善,但李晨誅終是遠雄堡人馬,繼承了遠雄堡眼高於頂的傳統,只是金賢宇已成堡主,又掌著遠雄堡主力守在歸離原,李晨誅縱然心有不忿,但時不我予,也只能留在房裡生悶氣。
沒想到這回歸離原出事,這人便跳了出來。想必此人在內中已控住局面,否則他的弟子們也不會有這等耐性,不在外頭就對自己動手。
心裡雖知不妙,但事已至此,沒有退縮的可能。眾人昂然而入,卻見大廳之上,居於主位的姬平意神情煩帶委頓。
雖說年輕,但一夜傷神下來還是有此影響。另一邊遠雄堡的位上,卻是李晨誅坐在主位,把金賢宇趕到一邊,半老的面上隱現紅光,顯然甚是興奮。
而另外一邊,榮華大師低眉合十,雖看不出傷得多重,但見旁邊幾個弟子麵上神情,想來這傷也不會太輕。
邵雪芊不由微驚,雖慶幸榮華大師未傷性命,但看少林弟子神情,她真怕榮華大師一怒之下拔腿便走,沒有緩沖之後,接下來自己就得單獨面對黑道聯盟的勢力。
分化之策未成,這一戰可就很不好打了。她推了推辛婉怡:「不知大師傷勢如何?可需吳夫人一觀?」
「老衲無恙,多謝夫人關心。」聽到邵雪芊說話,榮華大師總算�起了頭,邵雪芊不由一驚。
榮華大師的氣色還好,眉間卻有一道淺淺劍痕,只差得數分便削中眼睛。
這傷口先前相見時還不曾有,顯然是昨夜行刺者所留,下手如此之狠,不為取命也是為損榮華大師的面子而來,就算榮華大師涵養好,又已年高,不甚關心破相之事,但這當面一劍便如削在少林派的面子上,怪不得榮華大師身後幾位弟子都面帶不忿之色,這一下來得可真夠狠的!
尤其糟糕的是,以榮華大師的武功之高,竟還躲不過當面一劍,那刺客若非是極親近之人,便是武功還在榮華大師之上,又或身法劍法特異卓絕。
榮華大師遠來是客,威天盟內除了自己、解明嫣等寥寥數人外,全無他的親信故舊,第一個可能便可刪除,至於第二或第三種可能,就算黑道聯盟高手眾多,有此能為者也是少之又少。可要潛入戒備森嚴的威天盟,沒有內好相助絕辦不到,旁人也無如此劍法,幾下一湊,邵雪芊心中立時想到,難不成是馬軒親身犯險前來?
「刺客逃離之時,傷了本盟多少人?」她轉頭問姬平意,卻見後者微微搖頭,似是有此難以啟齒,好半晌才終於開了口:「刺客一擊而退,變在頃咧,盟內竟是無人察覺……」
「哈,果然有鬼!」一聲冷哼,李晨誅大手一拍,茶杯格格直響,桌上立時一道掌痕:「夫人一夜不在威天盟,一趕回來,連旁的事都沒有問,便知刺客安然脫身。若非夫人未卜先知,那就是早在外頭和刺客碰上面了,難不成……這刺客根本是你所派?否則豈會如此清楚?」
「哎,果然是笨到了家。」伸手按額,搖了搖頭,一昏看不下去的模樣,吳羽一開口便惹得李晨誅怒目相視。
誰教他言語動作根本學足了李晨誅方才的囂張高傲模樣,取笑之情溢於言表,別說遠雄堡中人,連夫明軒都有此看不下去。
「能夠溜進本盟,又當面一招傷及大師,此等武功劍法遍數整個黑道聯盟也沒幾個,當中用劍的除馬軒之外再無旁人,若真是他來,本盟裡能留下他的又有幾個?至少你李晨誅是絕對不夠資格,刺客能夠逃脫,任誰都猜想得到。」
雖說言語動作都惹人厭,但看李晨誅氣得面紅耳赤,握著鋼鞭的手不住顫抖,卻一直沒有出手,廳中眾人就算再不喜歡吳羽這醜漢,但對李晨誅有好感的更是絕無僅有。
幾個年輕小夥子差點忍俊不住笑出聲來,廳裡原本肅殺的氣氛登時一緩,連金賢宇都不由忍笑拍了拍身後師弟的手,示意他們忍住,面上表情卻絕對是惡劣的椰愉,那模樣 令李晨誅更是怒火中燒。
「若真是馬軒出手,此人深沈能忍、詭計多端,先前對付石園主時使毒手段亦是一絕,不可能只因為一劍之傷而暗入本盟。還請大師讓內人一觀傷勢,以免此人暗中伏下別的手段。」
也不知想著什麼,吳羽微微搖頭:「雖說大師乃少林醫座之首,但馬軒那廝極善用毒,當日石園主便在此著了道兒。內人醫道雖比不上大師,解毒方面卻也稍通,小心此……總是好事。」
「何必你貓哭耗子假慈悲?」聽吳羽出言關心,身後的辛婉怡走前幾步,正要去把榮華大師的脈象。榮華大師還沒反應,身後一個少林弟子已叫了出來:「昨夜根本是你假借研討佛學之名,躡在解夫人身後過來,師父一時不備才會受你暗算,然後逃得比誰都快!現在可好,裝做一昏沒事的樣子回來,難不成你以為我們都是睜眼瞎子,連你的臉都看不出來嗎?」
「咦?」全沒想到有此變故,已走到榮華大師身前的辛婉怡一驚,轉回頭來望著吳羽,卻見原在榮華大師身後的幾個少林弟子已然奔出,擺出陣式將吳羽圍在當中。
猝不及防之下,連解明嫣和邵雪芊都已被隔開,身法之快、默契之足,確是名門弟子手段。
「少林龍虎斟麾陣,威力確實不凡。」看著少林弟子在自己身旁擺好陣式,只待一個發令就要擒下自己,吳羽卻是亳不動搖,只冷淡地揮了揮手,著回過神來的邵雪芊稍退。
「若要鬥此陣,吳某的鐵鍊也不能藏私了,只是這位師父言之鑿鑿,明言在下便是刺客,可在下昨夜陪同夫人等在外公幹,原就不在盟內,先不說我對大師動手的理由為何,更別說在下向不使劍,光只這分身乏術,就夠讓這位師父的指控失了準。倒不知這位師父以為,吳某是如何分身有術的?」
「哈!」此言一出,不只姬平意為之色變,李晨誅也是一昏找出你破綻的得意樣兒。
他哈哈大笑,也不管姬平意愈來愈難看的臉色:「要找理由也找個好點兒的,便不說你有什麼公幹老夫不知,暗夜時分竟與夫人一同出去公幹,倒不知你們去公幹什麼?」
聽他竟意把「幹」字加重語氣,氣得姬平意一張臉脹成紫醬色,目中噴火差點沒把吳羽給吞了。
廳中登時人聲沸湧,連榮華大師也不住低頭念佛,眾人目光中的神色更多的卻是不信。畢竟吳羽臉上傷痕累累,幾已看不出本來面目,這等醜樣與邵雪芊那天香國色的絕代姿容,怎麼看怎麼不配,李晨誅硬要說兩人有私情,這等話說出去是誰也不信的。
偏偏吳羽那令人難以置信的理由說在前頭,不然也帶不出李晨誅這句話,否則眾人早要罵李晨誅胡說八道了。
「公幹什麼,在下自該向盟主及貴堡堡主�告,但此事機密,不可輕易外洩,是以閣下……就別打聽了吧?」斜眼瞄了李晨誅一眼,吳羽聲音雖還正常,但那表情卻令李晨誅一肚子火幾要爆發。
他也是遠雄堡中長輩,輩分還在金賢宇之上。當年與全極中不睦之時,全極中表面上也還客氣守禮,哪曾受過這般侮辱?尤其他還一昏不準自己打聽的樣兒,擺明拿自己當成敵人細作!
「阿彌陀佛。」見兩人劍拔弩張,幾乎就要起衝突,榮華大師一聲佛號,緩緩站起身子:「既然此事絕密,不若閣下先行向貴盟主及金堡主說明,晚此老衲再尋閣下說話,如何?」
「哎,大師修養深湛,眾人都信得過,便是」旁聽了也無礙,豈有迴避之理?」
知道自己方才顧著逞一時之快,全沒注意到言語間已傷工芳邊的榮華大師,吳羽向他歉然一禮,心下卻微微打鼓。
榮華大師對自己的稱呼已改,表面上沒什麼,武林人相互間的稱呼也不是一成不變,但若和先前發生的事情相比,顯然他已對自己有疑,只是神情上還沒露出破綻罷了。
「何況昨夜大師傷得巧合,若在下不說明行蹤,以釋雙方之疑,未免有害兩家情誼,還請大師留步。」
李晨誅沒想到吳羽甚至不理會自己,逡自和榮華大師一搭一唱,偏偏話語裡扣住少林派與威天盟的關係。即便少林勢強,榮華大師也不便恃強淩弱,真不敢傷了兩邊情誼,可這樣下去,難不成自己真要灰溜溜地退出去?這樣下去這張老臉要往哪兒擱?
「便真有公幹,可誰知是不是你派了親近人用易容之術造成分身?昨夜兩位大師看得清楚,分明就是你對榮華大師暗下殺手!」
「哦?真看清了就是在下嗎?」聽李晨誅仍在堅持,吳羽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將臉往圍在身畔的四五位少林弟子湊過去。
傷痕累累的臉原就不甚討喜,加上少林派陣法已成,兩邊敵對之意昭然,見陣中人竟這般毫無防備地湊向自己,幾個和尚雖忍住沒退後而亂了陣腳,表情卻不由有此猶疑。尤其一開始叫出聲來的那名少林弟子,面上神情再無初始的堅決,取而代之的是狐疑。
「你……難道真的不是你?」
「這可就怪了。」聽那和尚這般說,吳羽嘴上的笑變成了苦笑:「大師既指證是在下偷襲,現在又無法確定,這……究竟教在下該怎麼辦?無論如何大師也該說清楚,究竟是否在下為之?」
「這……這個……」見吳羽如此篤定,那和尚反倒犯了難,猶疑慌亂的眼神在吳羽和榮華大師之間徘徊,一時竟無法定下。
這也難怪他慌亂,畢竟吳羽這張臉太過駭人,就算以少林弟子門訓守禮,也不敢多看,更別說將這張臉的特徵記在腦裡。
昨夜見到那人面上傷痕不少,他直接就當成是吳羽來了,也因此疏於防備,才讓來人一擊得手,從頭到尾連聲音都沒出半聲。
現在仔細看看,雖說仍是一張令人不忍辛睹的臉,與昨晚那張臉卻似有許多不同處,但兩次都沒仔細看清,一平靜下來他也真沒有辦法確定。
他竟不由吶吶連聲:「難不成……真有人化裝成閣下的模樣?那麼昨晚……究竟是……」
「若在下是敵人,要化裝也真會化裝在下這模樣。」雙手一攤,吳羽苦笑更濃:「畢竟這張臉著實有此見不得人,想來也不會有人當真仔細看清,大夥兒只知道滿臉傷痕的就是區區在下,若化裝時有什麼閃失,只要傷痕都做出來了,要被發現也真不容易,大師說是也不是?」
「呃……這……這個……」本來已經不太敢確定,若吳羽氣急敗壞地與自己爭辯,或許基於意氣那少林僧還會辯上幾句,可現在吳羽卻是氣定神閒,一點沒有被逮到的驚嚇激動。
先不說他言語有理,令人難以辯駁,單是言語中隱含的一絲笑意,便讓廳裡原本緊張的氣氛消失得一干二淨,那少林僧甚至沒法再堅持下去,只愣愣地看著面前吳羽無辜的表情,愈看愈不像昨夜那突起殺手、無論輕功劍法都狠辣非凡的刺客。
「貧僧……貧僧確實沒有看清,也無法確認……師父……」
「阿彌陀佛!」見弟子被對方的氣定神閒定住,竟是無話可說,只能轉而向自己求救,榮華大師一聲輕嘆。
他自己在江湖打滾已久,但今日帶來的這幾個弟子卻是初出山門。若非知道自己此來震懾的意味大過當真動手,他也不會帶這幾個年輕弟子前來。
沒想到打是沒真的打,可言語交錚,其間的壓力卻 不比當真動手差上多少。這吳羽直到此時仍能氣定神閒,絲毫無慌亂之態,著實令人佩服,卻也愈發證實先前自己的疑問。
見榮華大師雖發了話,卻沒讓弟子退開,雖說圍住自己的少林弟子已沒了那劍拔弩張的氣勢,陣法卻一點不亂。
吳羽心中暗嘆。自己方才的理由雖說不著實際,但連這幾個少林弟子都信了七八分,甚至舉證者都不敢確定,榮華大師卻還不肯放過自己,顯然自己先前的預料已經變成現實,嘴上卻不好先行發作。
「昨夜之事,不知可否請不相干的人退下,讓在下說明?」
聽吳羽又把話頭扯到昨夜,眼角卻不住飄向自己,言外之意溢於言表,擺明讓自己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灰頭土臉地退出去,李晨誅不由怒火攻心,連臉都脹紅了。
但他終究是老江湖,就算氣火攻心,胸中靈智卻沒真個泯滅,心思幾轉,便知吳羽只是竟意打亂自己陣腳。昨夜的刺客是否便是他,又或是否與他有關,還在兩可之間。吳羽縱是說的言之鑿鑿,終是沒有證據。
這一回廳中雖僅言語交經,驚險處卻不輸當真動手,若能一舉把吳羽這廝壓倒,到時候連邵雪芊也會受連累,年輕識淺如金賢宇、姬平意等,更不足與自己相提並論,威天盟內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能收拾此間殘局?到時候自己便是重振遠雄堡威風的第一功臣了。
「饒你再能言善辯,仍是無法證明昨夜的刺客不是你。縱使你與夫人是出去公干好了,也無人能夠證明,與夫人同出的你不是旁人所扮。誰曉得你是否還有其他親信,可以在關鍵之時假扮做你的模樣,用以欺瞞旁人?」
深吸一口氣,袍袖一擺,勁風到處盡顯功底,氣壓過處只聽桌上杯盤叮噹作響,一時難息,除了寥寥數人以外,一此年輕弟子甚至被這勁氣壓得呼吸困難。
「我這不就要說了嗎?」廳中勁氣充盈,幾個年輕人甚至連呼吸都不太容易,但吳羽攤手聳肩、故作無辜的模樣,仍顯得那般輕鬆,彷彿一點不受李晨誅勁氣影響,令已長身而起,護在母親身前的姬夢盈也不知該氣還是該佩服。
這人便到此時仍是氣定神閒,教人想不佩服都難,可那椰愉的表情,擺明不把李晨誅放在眼裡,縱使知他是故意惹怒李晨誅,仍令她頗覺看不下去。然而敵我之勢已明,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幫李晨誅說話,最多是悶聲不吭罷了。
「我說李兄啊,就連說話時都暗地搞鬼,想迫得別人說不出話來,便如當日石漸坑害貴堡前任全堡主時一般,這等鬼域手段,著實非我正道中人應為……」
吳羽的話還沒說完,李晨誅已氣得手仗鋼鞭,將欲搶出教訓這言語傷人的傢夥,可人還沒動,已覺四周不善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這才發覺吳羽看似平凡的言語之間,暗藏殺機處處。
當日全極中捉好不成,反被石漸趁此機會以清理門戶的名義害了性命,理由極其牽強,本就令遠雄堡中人怒火填膺,只是那時無人能鬥石漸,身為大弟子的朴鍾瑞又不願動手,這才緩了下來,怒氣卻沒有絲毫排解。
後來又證明石漸才是真正的陰謀家,全極中冤枉被害,偏石漸不久便身亡,那滿腹的怒氣更是難以宣洩,否則也不至於遷怒到解明嫣身上,讓她即便身處威天盟中也覺身心難受,即便有邵雪芊努力寬解,心結一時半竟仍難抹滅。
同樣的效果,對李晨誅也是一樣,只是他位高尊崇,全極中被害之時又不在場,加上金賢宇委屈求全的作風同樣惹人不喜,遠雄堡中人才不至於對他發作,沒想到吳羽竟選在這個時候出言揭自己的短!
一步踏出李晨誅便覺不對,除了幾個自己的親近弟子外,甚至連旁的遠雄堡中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都不太對勁了。他氣得臉都紅透,卻又無言可駁,指 著吳羽竟說不出話來。
「吳兄啊。」看李晨誅受氣又無可發作的模樣,金賢宇心中暗笑。就算對吳羽仍有諸多不滿,但這人偏是最曉得欺負自己對付不了的人,即使算不上承他的情,也覺這人的醜臉竟有幾分可愛。然而分屬同門,不能不出言幫自己師叔一把。
「敝師叔也不過是氣急攻心,一時言語失了注意,難免咄咄逼人,並非存心學那石漸的邪惡手段,本座在此代師叔致歉,還請吳兄原諒。至於昨夜公乾之事既是秘密,自然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宣告,不若晚此我們再商討一番,如何?」
「你!」沒想到金賢宇表面上為自己說話,實則落井下石,跟吳羽一般打壓自己,偏偏他身為堡主,說這話一點沒失了身份,自己再有氣也不能當眾與自家堡主翻臉。
心中暗恨兩人心機深沈,竟一搭一唱,趁著昨夜之事大展風範,險此壓制住未及收服姬平意和金賢宇兩人,一口氣拿下威天盟主導權的自己!
雖說出言作證,一半是因為昨夜之事,一半也是因為看不得吳羽那醜臉,可今兒個被吳羽解說幾句,頓覺自己不是那麼義正辭嚴,而一直贊同自已言語的李晨誅卻是沒幾句言語交經,就被吳羽壓得喘不過氣來。
還圍在吳羽身側那少林弟子只覺羞紅滿面,與幾位師兄弟打了個眼色想要退出,沒料到旁邊的榮華大師卻以眼神示意,令他們不可失了戒備。心下雖是狐疑,但師父的指令高過一切,一時間竟是進退不得,雖還保持陣形,那殺意卻早已化得乾乾淨淨。
「任你如何冬言善辯、巧言偽飾,也掩不過你汙穢的身份!」氣到極點,李晨誅真想一鞭打下,將這吳羽那令人不忍卒睹的臉打個粉碎。但此人武功不凡,若論真實本領,李晨誅沒有十成把握可以擒他。如果不是昨夜之事,他甚至還猶豫著今天要不要發作呢!
只見李晨誅戟指吳羽,聲音從咬牙切齒中一字一字蹦出。
「你吳羽的真實身份,便是當年淫名邪行,也不知壞了多少女兒家貞操,在威天盟眾人的通力合作下逼落崖底,不知為何卻沒有死成的那淫賊,段翎!」
【第十一卷】第二章:峰迴路轉
聽到段翎之名,廳中眾人身子一震,原本還有人以為李晨誅只是一如往常無理取鬧,現在都不由戒備起來。
眾人目光全集中在吳羽身上,生怕他起而發難,連圍在他身邊的少林弟子們也都提起了心,手中兵刃直指吳羽,只待榮華大師一聲令下,便要出手擒他。
當日逼段翎落崖乃威天盟成名之作,雖說當日出手者只剩下邵雪芊還在廳內,但此事宣傳得沸沸揚揚,不只威天盟的子弟,連榮華大師帶來的少林僧、君山派的眾弟子,也都知曉段翎與威天盟的種種恩怨。
如今聽李晨誅指證眼前吳羽便是段翎所化,哪有不戒備萬分的?
尤其當年的段翎是江湖少見的俊美少俠、翩翩風流,對照如今的形容醜惡、滿面傷痕,直若天壤之別。想到這人不惜毀容也要進入威天盟,所求必大,說不定連先前揭穿石漸、劉棗的陰謀,都不是出於好心。
也不知是否巧合,竟讓他當年的仇人自相殘殺,至今只剩邵雪芊活下來。
一直站在吳羽這邊的姬平意,聞言也不由雙手緊了一緊,握著長劍的手不由微抖。
不過若這吳羽真是段翎所化,也就怪不得他會刺殺榮華大師了。一來當年追殺段翎的行動,榮華大師也參與了幾次,只是段翎狡詐多智,屢屢在重圍中脫身,這般仇隙他自不會忘記。
二來此人面貌已不若當年,光從容顏來說,要辨認出他就是段翎可是難上加難,唯一有可能的只有當年認識他的武林中人。知道此人行事作風才能看穿表相下的真實,而在廳裡邵雪芊與榮華大師恰恰是其中之二。
他雖瞞過邵雪芊,卻未必瞞得過修佛有成的榮華大師,出手行刺也是情理之中。
雖說容貌與傳說中的他實在差得太遠,連武功也與當年大不相同,但漆身吞炭、改變武功,對一心報復的死士而言都不困難,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段翎那嘴上輕薄的本性,與狡詐冷靜的才智,與眼前的吳羽卻像了十足十。
若考量當日棲蘭山莊被滅、邵雪芊與姬夢盈被逼落崖的地點,恰與當年段翎落崖處一樣,推測這種種跡象,想到吳羽便是段翎所化,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說在下便是段翎,不知李晨誅你可有證據?」即便舉目盡是敵意,身畔便是少林僧人的陣式,吳羽仍冷靜得令人難以置信。
他雙手低垂,連在手套上的鐵鍊垂地,便如死蛇一般沒有反應,只偏著頭看向李晨誅:「若是沒憑沒據就這般陷人於罪,在下可不會放過你。」
「這也是實話。」自昨夜事發之後便一直沒有開口,僅是旁觀姬平意力抗節節進逼李晨誅的夫明軒,總算是出了聲。
姬平意與李晨誅之爭,現在才是關鍵。
「前邊助我君山派力戰黑道聯盟,讓曹焉戰死本派,後頭又揭穿石漸陰謀,雪楊欄、全極中之冤,立功極多,更不用說吳兄還出手救了姬夫人與姬姑娘,對本盟實有大功,自不能單憑臆測,便陷入於罪……」
「老夫這是合理懷疑,自然不是臆測。」沒想到段翎竟空言強撐,絲毫沒有認罪的自覺,甚至還有人幫腔,李晨誅怒極反笑。
他既猜到此人身份,接下來自然就是擒人下來仔細盤問,把他的種種圖謀拆穿,其餘的都根本就不重要。縱是推測錯誤,以他堂堂遠雄堡長老的身份也不算什麼大事,難不成還要他認錯不成?
「老夫身為遠雄堡元老,在威天盟裡也算老人了,自不能任賊子臥底、圖謀不軌,你若還負隅頑抗,意圖逃亡,老夫的鋼鞭可不是好惹的!」
聽李晨誅這般蠻橫,擺足遠雄堡中人的架子,眾人心中縱使厭惡,表面上卻沒什麼反應。畢竟比起一個倚老賣老的惹人厭傢夥,身負深仇大恨的段翎可是危險得太多的威脅。
「段翎,還不速速束手就擒,聽候發落!」聽李晨誅叫破此人身份,圍住吳羽的少林僧心中難免忌憚。能從榮華大師手下幾度逃脫之人,豈是易與?
但陣式已成,少林寺龍虎斟魔陣威名夙著,絕非易破,何況這人生得這般醜,即便少林僧人修養不錯,心中還是難免低估這 醜惡難看之人,甚至連方才還口中囁嚅之人都鼓起勇氣。就算這人當真不是昨夜的刺客,單是段翎之名就足夠理由讓他出手擒人,昨夜之錯自有長輩處理,他只要做好分內的事即可。
淡淡一笑,也不見吳羽如何動作,從手上垂下的鐵鍊突如假死之蛇反噬,直襲四憎心口。
雖說足不出少林,但四僧能被榮華大師選上帶出來歷練,武功反應也自不弱。即便這般由下而上的攻勢前所未見、即便被敵人打了個猝不及防,仍來得及舉起手中兵刃防守,不至於被對手一擊便即負傷。
只是這幾煉來得蹊蹺詭異,四僧雖心有戒備,仍吃了點虧,不免手忙腳亂,原本固若金湯的陣式不由得一亂。只見當中身影一閃,彷彿將被段翎趁著空檔破陣而去。
沒想到段翎毫不答話便即動手,更沒想到此人出手這般迅快,沒有絲毫徵兆,連四位少林僧人都一時慌亂,陣式被打亂了。李晨誅忙不�拔鞭迎上,擋住段翎可能的脫逃出口,慢了他一步,眼中猶豫躊躇之色一現即隱,姬平意一咬牙,手中長劍已出,擋住了另外一邊。
兩人身法動作雖快卻還是白費工夫,倒不是段翎趁這空隙便即揚長而去,而是他根本沒有動作,身影往四方一閃,人卻好端端地站在原位,甚至連鐵鍊都收了回來,六人驚訝之下,根本忘了向他出手,變成眾人都呆怔原地。
除了 幾個高手外,眼力平庸點的甚至沒發現他方才動作,只覺段翎明明動都不動,為何四僧與姬平意、李晨沫卻如臨大敵,偏又不動如山。
旁人雖看不清狀況,但四僧和李晨誅、姬平意心下卻不由大震。方才段翎不過雙手輕揮,甚至連擊向四僧的鐵鍊都沒用上幾分力道,加上身形微閃,便已誘得龍虎戧魔陣破綻盡露,得靠李晨誅和姬平意掩護,才不至於讓段翎逃出。
從沒想到此人尚未出手就讓自己差點出醜,四僧不由盡去輕視之心,尤其方才出面指證的僧人,此竟心下更驚。光想到方才若此人索性豁了出去,趁著自己猶豫、陣形未備之時動手,只怕自己現在已丟性命,怪不得師父對這人如此忌憚。
四僧僅是心下惴惴,李晨誅和姬平意卻是大為駭然。當年之事兩人都未親歷,並未領教過此人的厲害。姬平意曾從父母口中得知當年次次追殺這人時的危難,心下不敢有絲毫輕忽,如今見他本領,只是戒心更增罷了,李晨誅卻是一開始就沒把這人放在眼裡,以為石漸和全極中太過胳包,竟連個小淫賊都擒不下,還幾次取笑,直到現在才知自己那時的取笑有多可笑。
「哼!」冷哼一聲,似要將心中的驚駭一把揮去,李晨誅手中鋼鞭一擺,猶自氣勢懾人,腳下卻不敢踏前一步,深怕亂了四僧的陣腳。沒了龍虎斟魔陣,光靠他可留不下此人。
「任你段翎有通天本領,今日也休想逃出去。來來來,讓老夫看看你棄劍用煉之後,還留下多少本領?」
「若要逃也是可以,但在下又何必逃?」挑釁似地看了看圍在身邊的陣式,吳羽淡淡一笑,雙手負到身後,竟是一點也沒要動手的樣兒。
「閣下口口聲聲說我是段翎所化,卻連個證據也提不出來,在下倒想請問,閣下以什麼理由認定在下便是段翎?須知在下不是貴堡弟子,無須顧及閣下面子,若閣下連個證據都不提,只在這兒空言指控、無的放矢,在下卻是非追究不可的。」
「你!」沒想到段翎到這等時候還在砌詞狡辯,偏偏乍聽之下又言之成理,確實提不出證據的李晨誅老臉不由脹得通紅,指向此人氣得說不出話來,腳下依然死釘著不敢向前一步。
聽到吳羽反擊,廳中氣氛不由一鬆。李晨誅雖出口指證,以他的身份,眾人自難當他虛言,是以一下子都信了,可仔細想想,能證明此人便是段翎的證據,李晨誅一點都沒提出來,最多也只是自昨夜興起的流言,指稱吳羽出現之處便是當日段翎落崖之地。尤其吳羽一出面便針對威天盟,雖說事實證明被他算計的石漸、劉棗等人都是陰謀家,卻也都是段翎的仇敵。
但光以這此證據要證明他是當年的段翎,卻是頗為不足。
姬平意不由一愕,手中長劍也不知收回鞘,還是繼續擺著。與他和仍兵刃在手、殺意罩身的李晨誅相比,反倒是那四個少林僧穩定多了,畢竟無論眼前吳羽是否段翎,與他們都沒什麼關係,反正只是擺個陣,讓對方短時間無法逃脫罷了。若真是段翎,正好動手,若不是,最多也只收回兵刃,道歉了事。
「四位大師放心,若當真要走,方才在下便已經走了。」存心揭李晨誅的短,吳羽瞟向他的目光之中滿是輕蔑,還咧意伸手指了指他,正與李晨誅指向他不放的手指相對。
「在下不敢跟盟主動手,但要從他這邊殺出去,還不用花什麼力氣。
雖知段翎之所以不逃是為了在心理上壓制、打擊自己,讓自己氣勢不復方才之勇,而他之所以出言挑釁,十有八九也是為了讓自己氣急攻心下露出破綻,好一擊成功,但知道歸知道,心頭滿溢的惱火仍是難以消減。
強敵雖在眼前,甚至竟意出言挑釁,中間卻隔了個少林派的陣法。李晨誅終非魯莽之輩,又知此人非同泛泛,自然不會打亂自己一邊的陣形。
「若……若你能衝出此陣,老夫再來領教領教,看你手上鐵鍊有多少本領?輪……輪不到你來逞口舌之快,哼!」
「當真要打,在下也奉陪,畢竟能一試龍虎斟魔陣之威,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若非此竟還須為了應付黑道聯盟,兩邊切磋乃免不了的。」
冷言打掉李晨誅的豪言壯語,吳羽的聲音裡絲毫不見動搖:「只是閣下出言侮及在下清白,若提不出證據,靠你的身份地位可救不了你。」
「師叔,若真有證據便拿出來,有大師在此,也不怕此人飛上天去。」見李晨誅口舌爭經全非吳羽對手,金賢宇只得出言解圍,但他對李晨誅的惱火還在段翎之上,畢竟前者才剛讓他受氣,後者卻只是傳言中的強敵而已。
「提出證據便可指證此人罪過,滅了內好、少了蕭牆之禍,才好全力應敵,這等亂我威天盟秩序,與黑道聯盟內呼外應的臥底,絕不能容!」
聽金賢宇這一說,表面上是幫自己,實際上卻把自己逼到牆角,若自己還提不出證據,金賢宇口中那「亂我威天盟秩序,好與黑道聯盟內呼外應的臥底」,豈不變成自己?
偏偏李晨誅雖氣,一時之間卻真提不出證據來,只能指著段翎怒喝:「此人好險至極,老早就將證據湮滅,否則老夫豈會提不出證據來?大夥一起動手,擒下此賊好生用刑盤問,無論如何也要將這秘密公諸天下,即便沒有證據,老夫也要從這賊口裡撬出來……」
「無聊透頂!」聽到此時終於忍不下去,邵雪芊一聲嬌斥,打斷李晨誅的活滔不絕。
「吳兄當日在崖下救了雪芊及夢盈一命,又為本盟盡心勞力,全力應戰黑道聯盟,豈是亳無建樹、只知妄語攻許之人可比?若你李晨誅提得出證據便罷,本盟自然該處理內患,但若你提不出證據,這責任你李晨誅可擔不起!即使金堡主還要護著你,雪芊也非得討這個公道不可!」
「護……護著……」聽邵雪芊這句話,李晨誅這口氣可真忍不下去了。身為全極中的師弟,不只在遠雄堡中地位尊崇,甚至武林裡也是赫赫有名,什麼時候他還需要金賢宇這晚輩「護著」?
然而他甚至來不及爆發,金賢宇已先開了口,全不讓自己有一點插嘴的機會:「師叔好歹是我遠雄堡中人,何須夫人喝斥?若夫人對敞師叔所為真有意見,不若沖著金某來!至於師叔這邊,證據自然是該提出來的,若手裡沒有證據,對敞師叔所為,本堡自有條規處置,不勞夫人費心。」
不知向來形同陌路的兩人,怎麼會有這般好的默契?表面上互相爭論,其實卻把自己逼到崖邊,氣得想吐血的李晨誅勉力忍住被後生晚輩「保護」之辱,心想等自己扳倒段翎這廝,再來跟你們算這筆帳!
「證據自是有的,待擒下這廝之後,老夫再提出來,免得他先脫走了……」
聽李晨誅表面上言之鑿鑿,其實仍在耍賴,表明是想藉少林之力先擒吳羽,打掉他自入威天盟以來的威名赫赫,之後無論李晨誅提不提得出證據,吳羽威名已墮,縱使姬平意等仍服他智謀,但江湖上最重的仍是武功,一旦吳羽在眾人面前敗北被擒,之後說的話也少了三分底氣。
這點機謀連姬平意也看了出來,他為難地望瞭望母親,卻見後者面無表情,僅是望著吳羽身畔戰困,纖手握劍似是隨時可能出手,卻是一語不發,表明全任自己處理此事,心下愈發七上八下。
雖說名門正道比黑道門派講理許多,但武功高的人威名更甚其上,卻是江湖上通行不移的真理。他自知這一出手,誰勝誰敗事小,即使事後自己傾力支持吳羽,少了威望減損後的惡果,但吳羽和自己的嫌隙卻是怎麼也減免不掉。
無論進退都於己不利,也不知向來自以為是的李晨誅,如何想得到這等惡毒的法子?
「既是如此,幾位大師可以出手了。」也不知是否猜到李晨誅的鬼主意,吳羽一聲冷笑,連望也不望向榮華大師一眼,遙自向四個少林僧叫起陣來。
「據聞少林武功皆脫胎佛法,乃降魔衛道的無上神通,且讓在下試試龍虎戧魔陣之威,看看這等手段對在下有多少用處,哼!」
「這……」四個少林僧面面相覷,手上指著吳羽的兵刃雖仍不退,卻沒有開始時的氣勢。
雖說缺乏江湖經驗,但四個少林僧能被榮華大師帶出少林歷練,自是寺中佼佼者。
出寺門時長輩諄諄告誡,不得恃武行凶、不得以強欺弱也還罷了,最重要的是明辨是非,萬萬別做了別人手中的殺人之刀,否則墮毀的是整個少林威名。
現在看李晨誅如此步步進逼,弄得連吳羽都發了火,卻把自己等人捲進去,難辨是非之下教他們如何出手?偏偏師父又沒有發話。
「若是如此,那在下就先出手啦!」得理不饒人,見少林僧有躊躇之意,吳羽冷哼一聲,竟先行出手,鐵鍊猶如靈蛇一般向四僧身前抵去,轉眼間已攻出數招。
眾人這才發現,本以為吳羽手上不過一煉,只是出手太快才造成數煉並舉、同時攻敵的錯覺,但此咧仔細看來,吳羽手套上原本就連著數煉,直接連在指上。
以手指運煉出擊,力道上雖比用手弱了幾分,但數煉同出,手指又控得靈活,鐵鍊互相配合之下,在身側浮起一片煉網。守得無隙、攻得詭謫,確有其真實本領,連四僧習練陣法已久,彼此心意相通,彼攻我守、彼進我退,互相掩護之下,聯手之威比單打獨鬥高出不隻數倍,一時之間竟也拿吳羽沒法。
然而龍虎戧魔陣終有降妖伏魔的大威力,加上四僧陣式已成,方才被吳羽一嚇,雖少了三分銳氣,卻添了三分謹慎。既已將吳羽圍在當中,在只求無過、不求有功之下,吳羽表面威勢雖盛,打得四僧有守無攻,若論比武早已勝了十足十,但以一敵四,要衝出重圍卻也難能。
見龍虎戧魔陣終於困住吳羽,李晨誅提在胸腔的心這才鬆了下來。若論武功高明,兩邊或難分高下,說不定吳羽還勝幾分。
但現在變成消耗戰,只看誰先撐不下去。在這方面少林弟子氣息綿長、沈穩堅實,除非吳羽武功真勝四僧許多,否則要勝也是難上加難,何況還有個榮 華大師未曾出手呢!
這下子可不用自己上陣了,看吳羽功夫如此詭異,李晨誅雖覺這不過只是小道,不成大業,但若是自己下場,也不知能否輕而易舉的敗他?若勝得不易,自己的威名更加難保。
鬥得百來招,見陣中吳羽雖仍攻多守少,卻始終難破陣而出,表面鎮定,心下卻早已慌得一塌糊塗的邵雪芊不由握緊長劍。若非知道此竟自己出手,不但幫不了吳羽,反而給他添亂,說不定連自己的兒子都要受連累,只怕她早忍不住出手。
另外一邊姬夢盈卻連母親的表面工夫都沒學到。她長劍在手,咬牙觀望局勢,若非顧忌不知何時已守在她身側,以眼神求她冷靜的祝語涵,怕是已經衝進戰因。
又過了四十多招,眼見吳羽連番或巧誘或強攻,總是打不出龍虎戧魔陣的破綻,眾人皆知此人此番不免,吳羽自然知道得更清楚。他手中四煉與少林僧手中的兵刃交纏鬥法,眼睛卻一直在找尋著破綻,終於一直擺在身前作勢防禦的左手一握,眾人的注意力不由都提了起來。
容貌既醜,又是一開始擺明和遠雄堡過不去,威天盟中人雖知吳羽是自己人,心下對他卻難免三分提防,總不自覺地尋找他招式中的破綻。
看清吳羽手中鐵鍊走的是詭異變化的路子,眾人心下卻稍稍鬆了。雖說奇兵走勢難防,但既是長兵器就有長兵器的弱點,威力雖然高明,又能在丈許外擊敵,但長兵器舞動時身旁破綻連連,只要對方欺近身畔,勝負不問可知。
沒想到今日才見吳羽的真實本領,數煉齊出、彼此掩護攻守,要欺近他身畔的難度比預料更高了好幾成,加上吳羽只用右手使煉,左手卻護在身前,其上的鐵手套也不知是否與右手一般的機關。
顯然他用這兩點來彌補自身的弱點,敵人難以攻入他身側,便是攻入了,也要面對他一直採取守勢的左手,要勝他自然不易。若非與他對手的是四個少林僧,又早已擺好威力無窮的龍虎戧魔陣,結陣而鬥令他難以逃出生天,挨了旁人出手,只怕要留下他都難如上青天。
如今這左手一握,顯然不是為了對付難以欺近他身畔,甚至將包圍圈縮得一尺都難的四個少林僧,或是只能在外圍搖旗吶喊,不僅無法動手出招,連走都難走上一步的李晨誅。想必他也打算反守為攻。
能見得吳羽一直掩藏的真實本領,眾人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好機會。
只見吳羽右手一伸,四條靈活如蛇的鐵鍊如四枝箭一般,直破四人兵刀防線,竟是一動手反攻便直抵敵方要害。雖說四僧聯手已久,彼此之間默契十足,但所謂陣式的原理乃是以眾困寡,擺陣的數人互相掩護,攻者不懼反撲、守者不慮攻勢,用團結合作來抵銷功力或招式上的差距。偏偏吳羽手中四煉齊出,便如陣中有四個人同時反攻一般,陣式頓時一挫。
見鐵鍊直襲要害,戰友又只能自保,難以護住自己,四僧不由大駭,各自以手中兵刃或格擋或閃避來襲的鐵鍊。
雖說力分四道難免弱了,吳羽功力又非遠勝四僧,鐵鍊來襲的招式雖是詭誘,其上攻來的力道要令四僧難以抵禦絕無可能,但既然「這得四僧各自為戰,陣式便已破解。
尤其吳羽的手段還不只此。煉上力道有強有弱、有快有慢,連用力的方向都不同,彷彿同時使用四種不同武功一般。四僧一用力抵禦,頓感煉上力道詭異難當,練武者的直覺自然就是奮力相抗,以免力道攻人體內,卻被力道相抵時的反震弄得體內氣息一窒,腳步不由自主地錯動,場中頓時一團忙亂。
四僧光要顧著不彼此相撞已耗盡心力,更別說擋住要破陣而出的吳羽。
雖知吳羽不凡,但龍虎戧麾陣乃少林大陣,武林中聞名已久,見吳羽陷入陣中,邵雪芊只覺手心一把冷汗,直到見吳羽破陣,心下才稍稍緩了下來。
即便明知吳羽之所以能夠破陣的原因在於,一來四個少林僧初入江湖、少見詭誘,二來他手中數條鐵鍊可以同時連攻數人,與一般兵刃大相遴庭,四僧經驗不足才吃了這麼大的虧。
若論真實本領,吳羽未必勝四僧多少,但見他破陣破得如此輕鬆,彷彿連汗水都不流一滴,那瀟灑輕鬆模樣仍令她不由芳心亂跳,全忘其容貌之醜。
將四僧陣腳打亂,吳羽輕哼一聲,舉步而出,還不忘一煉攻向李晨誅。本已舉鞭打算動手的他突覺勁風撲面,眼見那煉無聲無息地竟已在眼前,能將四僧迫開,連腳步都亂了的鐵鍊其威自不可小覷,他忙不�舉鞭護住頭臉,卻覺煉上力道微弱,一時還以為吳羽還有什麼後手,不由採取守勢,想攻出的招式自然就沒得遞了,只任吳羽輕輕鬆鬆地踏了出來。
此時一聲佛號響起,邵雪芊和李晨誅一驚一喜,原打算踏出的步子不由停滯下來。
雖知龍虎戧魔陣既破,身為少林長輩的榮華大師必會出手,卻沒想到他竟選在這等時候!一舉破開四僧陣式,連旁邊守株待兔的李晨沫都被他逼得只能採取守勢,表面上威風凜凜,實際上吳羽卻必然耗力不小,此等時竟再應對功力勝他數籌的榮華大師,哪有幸理?
當年段翎靠機智才能逃出榮華大師掌下,功力遜對方已不只一籌,這十幾年的崖下辰光受金龍刺所限功力進境極微,此消彼長之下,若不靠招式彌補不足,當真硬拼之下,吳羽可萬萬難擋榮華大師一掌啊!
吃驚的邵雪芊雖本能地想拔劍出手,但想到這一出劍,背負汙名的不只自己,連兒子都要受到連累,腳下一窒,這一劍終究沒有出去,偏又聽得旁邊大喜過望的李晨誅高喊,「大師出手得好!對付此等武林敗類、萬惡淫徒,無須管什麼江湖規矩,大夥兒並肩齊上,等擒下此賊之後再重刑逼供,看看他混入本盟究竟暗藏什麼詭計?這一次絕不再讓此獠逃了!」
不過情緒激動的卻不只兩人而已。見四僧腳步錯亂,表面上毫無秩序,但夫明軒等明眼人卻看出,吳羽鐵鍊上的力道計算精確,四僧亂倒的方位恰好擋住榮華大師出手的位置。
雖說榮華大師武功高絕,要擺脫四僧這窒礙出手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但高手相爭在此一瞬,無論吳羽是否真是當年段翎所化,但當年段翎或現在吳羽,輕功都相當高明,要趁這一瞬之間衝出廳門、逃出生天,絕非難事,心下不由暗驚此人心計之深,若從友方變成敵人,實是麻煩。
偏偏方才李晨誅的話著實將吳羽逼到牆角,而姬平意又不出言相挺,讓吳羽必須獨面強敵。夫明軒不由暗罵自己這弟子還嫩著,這時候可不是計較聲名之時!
若吳羽當真無辜,姬平意出面力保正可得此人之心,最多得罪李晨誅,但他原本就與姬平意不對盤,得罪也就得罪了,若吳羽真是段翎所化,最多只是個失察之罪而已,身為一盟之主,怎會連這點輕重都不分?
此咧邵雪芊沒有說話,姬平意又不力保,使得榮華大師都要出手了。以榮華大師的德高望重,他的出手便等於做出認定,這下子若吳羽真是那段翎,怕也逃不過榮華大師的掌心,即便他還能找出證據證明自己真是無辜,看到人情冷暖,只怕也要對姬平意失望了。
智者的失望比起任何事都危險,東漢末年因著對袁紹的失望,才逃到曹操那邊的苛或和郭嘉不就是此中明證?何況現在兩邊相持之勢,威天盟還不若當年曹操呢!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反倒是一旁姬夢盈只待拔劍出手,卻被祝語涵阻止,兩女錶面只是稍有拉扯,實際上也較起內力,夫明軒不由抱著希望。
雖陷陣中卻還能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輕而易舉地破陣而出,若是吳羽看到那邊情景,說不定還能挽回,無論如何總比讓這才智過人的高手離開得好。
旁觀邵雪芊猶豫不前,夫明軒其實也知她的心思。畢竟昨夜與吳羽一同出去,她不得不避嫌,要力保也難由她來說,否則說不定還會有反效果,但相較於她的猶豫,本該保自己人的姬平意卻格外令人失望。
夫明軒暗忖,待這件事過去,自己非得好好說說這徒兒不可,當斷不斷反被其亂,上位者猶豫不決才是大忌啊!
說時遲那時快,榮華大師竟是一瞬間便已欺近吳羽背後,一掌探出,表面上沒什麼雄渾氣勢,僅是使招時散溢此許勁氣,將阻路的弟子們推了開來,轉瞬間場內只剩兩人。
乍看之下,旁人還以為是榮華大師手下留情,沒用上多少力道,但以夫明軒、邵雪芊這等眼光,自然看得出榮華大師這一手之強,將勁風威力全盤凝於掌心,絲亳沒有外露。若非要爭取時間避免吳羽逃離,需以勁風推開弟子們,只怕連這點勁風都不會透出來。這等徹底集中的掌勢,才是真正高手的厲害。
感覺到背後風勢,雖未覺勁風撲身,卻隱隱感覺到其威難當,知終是難以倖免,吳羽心下暗嘆。
他自家知自家事,若以內勁而言,要跟榮華大師硬拼乃下下之策,卻沒想到自己百般設謀,還是免不得這硬拼的結果。
若反身接招便是自取滅亡,他足尖點地,一旋身間將前撲的勢子轉了過來,正面面對榮華大師,原本握拳的左手化掌探出,硬是接下榮華大師蓄勢已久的一擊。
一接招便覺壓力自掌中猛撲而來,榮華大師數十年沈穩渾厚的內家真氣豈是易與?幾乎是才一接掌就壓得吳羽連氣都喘不過來。
若非方才破陣時吳羽早有準備,留了五分力道在左拳,方才旋身之勢又沒浪費半點勁氣,這一掌其實也算得上蓄勢已久。若他真如表面上的倉促接招,只怕光這一招就要讓他嘔血敗退。
接掌不過一瞬,卻似已是永恆,吳羽終撐不住榮華大師的雄厚掌勁,登登登地退出幾步,唇角溢出血絲。
自拔除金龍刺後,他看似表面只知出謀劃策,實則暗地裡卻特別努力,加上雲雨之間,在邵雪芊、解明嫣等女的合作之下,大使採補技巧,陰陽相合之下,功力進展極快。雖稱不上雄厚,渾融紮實處卻不弱於人,絕不像表面上只以招式奇詭為功,否則一招之爭,還要更慘一點。
只聽榮華大師一聲佛號,雙手合十立在當地,閉目垂首寶相莊嚴,竟是不再追擊,也不知是覺得不該再出手,還是有把握吳羽受這一掌之後已無抗力,無須他再出手擒人。
見師父如此,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四僧自然不好出手,但旁邊的李晨誅豈會不撿這現成便宜?方才被吳羽輕緩無力的一煉嚇開,著真令他羞惱。
他一聲怒嘯,彷彿要宣告自己不是不告而動,而是光明正大出手般,震得廳中一此小輩都立身不住,腳步無聲地欺到吳羽身後,一鞭就向吳羽腦門砸下!
只聽「當」的一聲巨響,李晨誅這勢在必得的一鞭竟硬生生地被人接了下來,看到來人更氣得李晨誅面紅耳赤、猶若沸血。
「小姑娘恁事不懂,竟然敢出手相救此人?難道你不知正邪不同道之理,連師門威名都不顧了嗎?小子無知,老夫今日就代你爹好生教幣你!
「哼!」從鼻中透出一聲,姬夢盈只覺周身骨架微微發疼。她所修劍法原就不利於硬接硬架,功力又遠不及李晨誅深厚。若非被吳羽所救之後,在他的努力教導下格外用功,內力進展一日千里,這一鞭怎可能接得下來?
即便如此,這一硬接仍令她渾身發疼,只能咬牙苦撐。
「還不滾?難不成你與這廝已出了什麼醜事?看老夫一招斃了你!」
一招下去竟被這小輩接下,李晨誅心中惱恨異常,鞭上愈發落力,下一瞬間卻是目瞪口呆,也不知該否再壓下去?
若非知道吳羽受榮華大師一掌,該是再無抗力,李晨誅也不會選在這時候出手,卻沒想到吳羽雖是嘴角溢血,眼神仍是湛然有神,卻帶著此許惑意,顯然在榮華大師手下竟沒吃多少虧,心下已然一驚。但鋼鞭都已出了,哪還有收回的道理?
被姬夢盈一架,李晨誅本欲加力再擊,反正他也不懼姬平意這後生晚輩和邵雪芊這女人,沒想到眼前一閃,晃到姬夢盈身邊,一掌輕輕擋住自己鋼鞭之人,白眉長須,莊嚴氣息撲面而來,竟然就是榮華大師!
本來功力便不及榮華大師精純,更不用說榮華大師這一抵抗還加上姬夢盈的內力,何況心中驚駭之下,掌上力道也減了數分,李晨誅登時步上吳羽後塵,被震得連退幾步,鋼鞭當的一聲落了地,再也無力拾起。若非榮華大師無傷他之意,只怕這一下李晨誅也要身負內傷。
掌上無力,氣息微亂,卻比不上心中驚駭之甚。若非榮華大師親自出手,李晨誅也不敢輕易動作,更不要說原就半信半疑,也不知該否出手的姬平意等眾人了。
李晨誅心裡罵道:「你個老禿剛才出手傷他,讓我們真都當他是段翎,才會毫不保留的出手擒人,但你現在又出手救他,那方才的出手和你弟子們的擺陣,難道都是擺唬人的嗎?」
但李晨誅再如何驕狂自傲、妄自尊大,在遠雄堡裡不可一世,彷彿天下無人在他眼內,可對著榮華大師,這斥罵言語哽在喉間還真出不了口。
一時間廳中靜默無聲,只餘李晨誅手中鋼鞭墜地之時的聲音迴響。不只榮華大師安靜無聲,雙手合十立在吳羽身前,目中微露憐憫之色,就連逃過一劫的吳羽也是難得的一臉驚容,彷彿平日的智計自恃早不知跑到哪兒去,像是全沒看懂榮華大師的打算,更別說氣得臉紅近紫,已經說不出話的李晨誅。
好半晌夫明軒才終於打破沈默:「大師這……這是……」
「阿彌陀佛。」榮華大師一聲佛號,卻連頭都沒�起來,周身沐浴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卻仍似未見未覺:「李施主之言,老衲原也有疑,才會出掌一試吳施主武功。但吳施主功力雖走陰陽分流,乃太極玄功,卻已非當年段翎功偏陽剛一道,顯然此次是老衲誤解了,老衲在此致歉,還望吳施主萬勿掛懷,仍一本初衷協助威天盟,抵禦黑道聯盟的強人,為我正道留一絲生機,則正道幸甚、天下幸甚,不知吳施主意願如何?是否能有此胸懷,將以往諸事,皆付東流?」
雖氣得連心都跳快幾倍,恨不得拾起地上鋼鞭把吳羽狠狠打死,但別說榮華大師已護在吳羽身前,光看吳羽已緩下一口氣,雖看似在姬夢盈攙扶之下才能站立,但以此人智計,若自己妄自出手,只怕會在這人手下吃虧。
李晨誅負氣地別過頭去,心想榮華大師都這麼說了,把所有的事大包大攬,想必吳羽也不敢輕犯少林虎威,這回自己的舉動,該算是已揭了過去。
全沒想到會有如此結果,但榮華大師久歷江湖,何等眼光見識?他既已發了話,想必吳羽確與當年段翎無涉,夫明軒這才放了一半心,轉眼見姬平意也是鬆了一口氣,卻不由微微搖頭。
這徒弟好不曉事,這麼快就鬆弛下來,卻不知真正的危機其實還沒全過呢!方才李晨誅那一鞭確實會找時機,連自己看出機會都不敢妄動,幸好姬夢盈及時出手,算是救下了吳羽一條命。無論吳羽心中是否對姬平意有芥蒂,至少還感姬夢盈之心,該當不會就此與威天盟離心。
見吳羽已然無虞,榮華大師既已致 歉,說明方才一切都是一場誤會,此事該可就此過去,接下來只看吳羽是否接受榮華大師的誠意了。
眾人目光一時都從榮華大師身上移向吳羽,卻見後者在姬夢盈攙扶之下漸漸站穩身子,望向榮華大師的眼光混著疑惑、感激與驚異,良久良久才終於迸出一句話來:「既然大師有此美意,在下自當遵從不移。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在下自不會狗泥於過往,還望大師放心。今後多所教示,在下萬分感懷於心。
「可是……」
聽吳羽此言,李晨誅心才松到一半,這句轉折卻令他不由又心火上沖。這廝得了便宜還賣乖,榮華大師都出言打圓場了,你還打算怎麼追究?難不成真要我以遠雄堡長老之尊對你道歉才行?
他咬著牙,只聽吳羽續言:「此許小事雖可放過,但一此舊仇舊怨,在下卻不能輕放,便是武林中也有是非,在下只願罪人俯首,既有業因,便有業果,不能輕放。」
「哦?若是不犯武林規條、不令亡魂抱冤,老衲自無可干涉,還望施主自重。」
雖聽不懂吳羽和榮華大師打的是什麼機經,但見此事如此了局,姬平意也鬆了口氣。其實吳羽是否段翎所化並不重要,只要榮華大師在,真是段翎來了他也不懼。
但李晨誅趁此機會挑戰自己盟主權威,卻是他萬萬不能容忍,偏偏榮華大師已開尊口,他再恨李晨誅也不能在此追究。一偏頭見到師尊目光已知自己麻煩了,姬平意暗嘆口氣,這盟主之位還真不好坐。
「既然誤會已然解開,不若就到此為止,大夥各自休息。還請吳夫人為大師診脈,避免真有敵人暗行詭異之事。吳兄也好生休息,昨夜公幹確實辛苦了……」
轉頭望了一眼遠雄堡那邊,姬平意心有不甘,又加了一句:「至於金堡主那邊,既然認定盟裡有影劍門的細作暗伏,興風作浪亂我根基,不若就請金堡主負此重責,全力找出細作何人,萬萬不可容此人繼續暗裡弄鬼,無論此人如何位高權重、身份尊崇,都請金堡主將此人找出,去我威天盟心頭大患。」
「本座遵命。」冷眼望了李晨誅一眼,金賢宇嘴角那絲笑意再也掩飾不住。表面上他已是遠雄堡主,實則遠雄堡內不服他的暗流還真不少,李晨誅便是其中一人,他 正好趁此時機好生打壓這票人一番,看看還有誰敢輕犯他堡主之威?
若非看姬平意給了自己這麼好一個機會,以他的個性容不得姬平意以盟主權威吩咐自己做事呢!
知道自己這下慘了,金賢宇和姬平意所言句句都扣著自己,老練如李晨誅心知這世上錦上添花者有、雪中送炭者無,廳中眾人皆非遠見卓識之人,豈看得出自己的重要?多半只會落井下石,跟著金賢宇這笨蛋來對付自己,想要活命只能想辦法自救。
想著想著,李晨誅不由連榮華大師都恨上了。若非這老僧讓弟子出手,擺明把吳羽當成段翎所化,他也不會這般急公好義的動作。
說來他原是半信半疑,畢竟當年他並未跟段翎交過幾次手,廳中能識段翎者,除邵雪芊和榮華大師外再無他人。邵雪芊既被他瞞過,只有榮華大師能看穿這人。
因此龍虎斟魔陣一動,李晨誅便知自己賭對了,忙不�地動手攻人,打算將這令人看不下去的醜漢先擒了再說!就算不因此掀了姬平意的盟主寶座,也要讓這人吃不完兜著走。
沒想到事到臨頭,竟是榮華這老和尚出賣了自己!如果不是他臨危出手擋住自己一招,別說激戰過後已然無力的吳羽萬萬擋不住自己一鞭,縱使他逃得生天,之後自己也能因而得勢,鼓動全威天盟之力追殺此人,絕不讓他逍遙法外。哪想得到肉在砧上,卻有此峰迴路轉之變?若非知道榮華武功遠勝於己,少林派的威勢更非遠雄堡可比,只怕他早要出手挑戰了。
事已至此,真不知該如此處理。李晨誅還沒來得及開口,吳羽卻先擺了擺手。
「搜索細作之事還請盟主三思,畢竟馬軒原也與本盟有關,盟內與他有舊之人所在多有。先不說能否找出他伏下的所有細作,光這等聲張舉動便不知會否引起盟內多少紛爭。現下與黑道聯盟之戰」這在眉睫,萬萬不能自亂陣腳,還請盟主暫息雷霆,專心準備應付接下來的戰事吧!
「至於細作之事,或許盟內還有被馬軒盅惑之人,但只要不真的吃裡扒外、與馬軒互相通連,還望盟主大度能容。畢竟此戰若本盟得勝,剷除影劍門的威脅,這此意志不堅之人無從反叛,便會乖乖服從盟主,若是本盟敗了……」
嘴角浮起一絲苦笑,要說出己方戰敗的後果確實不容易,但眼下卻不能不說。吳羽絲毫不管旁人瞪著自己,只不住瞄向榮華大師,說得泰然自若:「這此細作再也沒有價值,想必馬軒也不敢重用這此朝秦暮楚之人。此間得失,還望盟主三思。」
「既是吳兄都這麼說了,此事……便暫息吧!」見金賢宇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逝,姬平意心知他不服。畢竟昨夜到今天,李晨沫那囂張氣焰連自己都受不了,更不要說直接受他欺壓的金賢宇。難得有這個反擊契機卻要平白放過,別說滿肚子火的金賢宇受不了,自己都覺得太可惜了。
可一來吳羽說的沒錯,大敵當前之時,絕非自己能以霹靂手段整肅內部的好時機,二來廳中不只威天盟的自己人,還有個榮 華大師在呢!自己雖是威天盟之主,但終限於年輕,武林中的威望不足,若給了榮華大師一個好印象,將來對威天盟的拓展只會有利不會有害。吳羽之所以一直以眼神示意便是為了此事,他也只好壓住急躁之心,故作大方,反正……萬事都有以後嘛!
「是……」沒想到吳羽竟橫裡插上一手,讓自己沒了理由對李晨誅大作文章,金賢宇心中頗為失望,畢竟方才他心裡已浮出了七八個想法,要讓李晨誅好生受受自己昨夜受的氣,沒想到卻成了鏡花水月。
不過他也猜得到,姬平意昨夜受的氣不會比自己少,想來吳羽也不是氣度寬宏之輩,接下來與黑道聯盟的戰事之中,李晨誅必然是第一個犧牲的砲灰。自己要注意的就是別讓遠雄堡的損傷太重,還有收編他遺下來的勢力罷了。
「本座明白了,萬事以大局為重。」
「吳兄胸懷大局、姬盟主雅量寬宏,確是人中之龍,老衲好生佩服。」榮華大師雙手合十為禮,旁人當他心懷慈悲,只有幾個親近弟子才聽得出來,榮華大師言語間竟有一絲淒苦之意。
咬緊了牙,卻是連插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聽他們幾句話一說便放過自己,逃過一劫的李晨誅雖放寬了心,肚子裡的火卻只有更旺。
他是遠雄堡的元老,在威天盟也是長輩,竟淪落到連命運都被這批年輕小輩安排的分,甚至連句話都沒法說!偏偏榮華那老僧一語便將一切定了調,他也沒法多說,只怕多說多錯。心中那火只能鬱積著,再也排解不開。
將廳中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無論失望、輕鬆、欣喜和疑惑都收在眼內,榮華大師心中暗嘆。他的意思想必吳羽已然清楚,而吳羽的言中之意,他雖不明白其所以然,卻也算得了保證,只是連他也不知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萬事……還是只能看老天爺的安排。
【第十一卷】第三章:因勢利導
桌上燭火微亮,坐在椅上的人一手扶額,一手輕置桌上,指尖輕輕叩動,微茫的目光也不知是否看著那跳動的燭火,整個人似就這麼定住,許久許久都沒有動作半分。
啟門而入,看他仍是保著這樣的姿勢,女子歪了歪頭,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否打斷他的沈思。
畢竟今兒個白天當真太過峰迴路轉。本來當那少林僧出面指證,說吳羽便是刺殺榮華大師的真兇時,她心裡還覺這指證不值一哂,畢竟吳羽昨夜都是和她們在一起的,容貌可以假裝,但武功卻假不了,要出手擒下霓裳子,在威天盟內還真沒幾個人有這本事。
何況就算本事能假,床上的功夫更假不了。昨夜幾人都是肌膚相親,大展雄風將霓裳子征服,這種事怎麼可能假得了呢?是以當吳羽被龍虎斟魔陣困住之時,她一點都不緊張,以他的頭腦,該可輕鬆解釋。
但當李晨誅口出段翎之名時,她只覺胸口都似停了幾拍,差點沒連呼吸都錯亂,若非榮華大師暗中扶了自己一把,只怕當場就要滑倒地上。畢竟李晨誅不是尋常弟子,而是遠雄堡長老,無論他是真有證據或空言指述,至少都歪打正著,揭穿了吳羽的真正身份!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在威天盟裡段翎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麼。雖說威天盟裡真正碰過他的人已是寥幕可數,但只要想到當年逼殺此人之難,威天盟的弟子們一聽到這名字,武器本能上手、招式本能擺出,絲毫不用考慮。
一旦吳羽無法撇掉這指證,只怕將要面對威天盟弟子們的圍攻,更不用說當場還有武功絕不在他之下的榮華大師壓陣!就算邵雪芊對他早無敵意,在公開場合卻不可能真為他出手。眾寡懸殊之下,任吳羽真有三頭六臂,要逃出生天也絕不容易。
卻沒想到吳羽一不說明、二不辯護,直接就闖了龍虎斟魔陣!表面上沒有解釋,言語動作之間卻恰到好處地滿懷怨意,完全表現出一個被冤枉者的神情態度,連她這知情知底之人也只能暗讚這相公演技極佳,廳中之人十個有九個也都被吳羽給瞞 過了。
吳羽真正想瞞的只有沒被瞞過的那個人!容貌既改,武功也與先前大相遙庭,想看出他真身只能從當年的行事作風來看。除了 早被他好得服服貼貼,在床上滿足快樂到了極限,僅表面還留著冷月仙姑的冷艷,內裡早已被征服、絕不可能出面指證他的邵雪芊外,只剩下一個榮華大師有資格。
偏偏榮華大師佛法精湛,無論如何也不是吳羽能輕易瞞過的人。他之所以坐看吳羽闖龍虎戴魔陣,想必是要在細微處看出他與當年段翎的相似處,好一舉揭破他。
是以吳羽表面上威風八面,輕而易舉破了龍虎戧魔陣,她的心思卻沒有絲毫放鬆,反而在吳羽破陣而出,連李晨誅都被逼得無法動手之時,緊張升到了最高點。
榮華大師不出手則已,要出手絕不會放過這一竟,一旦他出手,無論能否擒下吳羽,這真實身份只怕都難再藏住了。到時候自己除了和他生死與共外,沒有第二條路是她願意走的。
心思既定,看開之後辛婉怡也就不緊張了。當吳羽硬接了榮華大師一掌,廳中眾人皆知他難脫此難,邵雪芊躊躇著也不知該不該動手時,反倒是她心思一點不動,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吧!
看到姬夢盈全不像她母親那般瞻前顧後,直截了當地站到吳羽身邊,為他硬接下李晨誅一鞭,辛婉怡心中非但沒有醋意,反倒又多佩服了吳羽一分。
這人也是厲害,臉都變成這樣了,還能讓小姑娘如此傾心,自己選上的人果然不凡。只是讚賞中有幾分酸,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早知姬夢盈再如何進步,功力終有差距,何況是硬碰硬的拼搏,怎麼也擋不了李晨誅鋼鞭。原已打定了死志,但連辛婉怡都沒想到最後救了吳羽一把的,竟然是榮華大師本人!
當看到榮華大師擋住李晨誅的鋼鞭,辛婉怡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吳羽終於逃出了生天,而是「這大師究竟是怎麼回事?傷人也是你,救人也是你,是真的想拿我們耍樂子嗎?」
幸好辛婉怡原是溫柔性子,加上吳羽逃得一劫,她心下比任何人都高興,是以這情緒還沒得發洩出來。就算事後吳羽跟榮華大師大打機鏤,講一堆她聽不懂的事情,她也真沒有放在心上。
無論如何,吳羽沒事就好,心下興奮的她差點連身為醫者最基本的把脈法都忘了。若不是少林眾僧也有愧于心,體諒她興奮之下難免出錯,只怕還容不得她這般心境去為榮華大師把脈呢!
「嗯……辛苦你了。」感覺到辛婉怡那柔軟纖細的嬌軀貼到背心,吳羽總算是回過神來,一把將她攬到懷中,輕輕地撫摸著辛婉怡微亂的秀發。
「為我這麼緊張,還要強撐著沒事人兒幫大師把脈,好婉怡,是相公讓你為難了……不要怪我,好不好?」
「嗯……不怪你……」閉上美目,感覺他的手指溫柔地滑過自己髮梢,辛婉怡唔嗯一聲,偎在他懷中不想起來,彷彿沈在骨子裡的疲勞都隨著她的放鬆而揚了起來,好想就這麼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待下去。
「能夠這樣結束已經算是好事,你不知道當他……當他說出你身份的時候,婉怡有多怕……嗯……幸好……幸好你功體的變化瞞過了大師……說來也多虧了那九轉龍珠……只能算運氣……」
雖說被這急促變化的狀況弄得腦子都昏了,但辛婉怡久習醫道,醫者挽救生命許多時候只在片咧,萬萬不能讓突發的狀況弄昏腦子,仔細回想榮華大師的話,辛婉怡也猜到了其中關鍵。
段翎原本的功體確實是偏陽剛一路,畢竟身為男子,即便所修是道門武功,最重陰陽平衡、五行相輔相成,但天生的本能仍讓他在習練陽剛武功時較有進展,而淫盅的影響也對偏陽剛功體的人較為強烈。同樣是身染淫盅,辛婉怡和邵雪芊所受的影響,可不像段翎那般嚴重。
但為了壓制淫盅之力,段翎服食九轉龍珠,收了其中強烈已極的陰氣。雖說沒用什麼君臣輔佐的藥道,因此造成體內陰陽氣息衝擊強烈,其中苦痛絕不足為外人道,也因此段翎孤身在崖下,無可抗拒那苦楚之時,只能用身體去磨擦粗糙的石地,用外頭的疼痛稍減體內之苦,才讓他的容貌變成現在這等模樣。
不過他的功體也由偏陽剛一路轉為陰陽和諧,這般變化非是一般練武的功法可以造成,否則也瞞不過榮華大師的經驗與眼力,只是,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輕撫著他傷痕累累的臉,辛婉怡微微苦笑。以她的醫術,就算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那傷痕都已經在他面上定型,若真要動手縱使無法讓他變回以前那俊雅風流的段翎,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醜惡。
但對現在的吳羽而言,隱瞞真相比一切都重要。辛婉怡雖能諒解,心中卻也不得不慶幸,若受這傷的是自己,身為女人即便知道後果多嚴重,仍會千方百計設法變回原樣。
纖指輕輕撫著那粗糙的傷痕,辛婉怡陡地想起了什麼,忙不�地從吳羽懷中坐起,伸手按住吳羽腕脈。她白天時驚時喜,情緒起伏過大,難免受到影響,否則豈會沒有想到,硬生生受了榮華大師一掌,最有可能身負重傷的就是吳羽了!
試過脈之後,辛婉怡總算是籲了一口氣,心裡卻暗罵自己大意。不知是太過相信吳羽的實力,還是白天裡太過強烈的情緒波動,讓她渾然忘了最重要的事,竟然記得幫榮華大師診脈、記得幫姬夢盈診脈,卻把吳羽體內的傷勢給忘了!
幸好現在一試,吳羽脈象平和,一點沒有身受重傷的感覺。不知是榮華大師發覺不對,及時手下留情?還是吳羽原本的功力渾融九轉龍珠之後,已經不弱於榮華大師太多,那一掌並沒有對他造成傷害呢?
「幸好是沒事,不然婉怡當真要嚇死了……」整個人軟綿在吳羽懷中,辛婉怡卻沒忘了吩咐,「雖說榮華大師被你瞞過了,但他功力實在太高,就算你融合了九轉龍珠之後功力也不弱,終究受金龍刺餘威所害,比他仍有不及,也不知內裡是否受到影響?好相公答應婉怡,至少……至少三五日內不能動手,讓婉怡好生看著,等到確定無虞之後再與人動武,相公好不好?」
「婉怡既然吩咐,為夫自然遵從。」知道辛婉怡全是為己著想,何況自己被迫落崖,留她一個人孤苦十餘年,現在自己回來了,她又得跟好此女子分享自己,甚至昨夜還要她與邵雪芊她們一起對付霓裳子。
女人可不像男人那般喜好雨露均霑,想必辛婉怡心中不會太好過。吳羽心中憐惜之意大起,哪裡還管得了要振夫綱?
「其實若說要療傷,婉怡這大美女就是最好的藥方。為夫的陰陽雙修之道練得還是不錯的,婉怡今晚要不要好生試 一下?保證滋味不輸昨夜之美喔!」
「你……討厭啦!」聽他才正經一會又對自己輕薄,雖說成婚已久仍是大羞,心下卻甜甜的。
雖說羞赧難抑,但辛婉怡也知道勢必如此。一來她醫道雖高明,對武功認識卻是不深,對榮華大師和吳羽這等程度的高明武功更難了解,若真有動武的隱傷,憑試脈未必探得出來,也只有這等「深竟」的身心接觸,才能讓她徹底了解吳羽的身體狀況。
二來對身染淫盅的人而言,男女雙修的手段本來就是最好的療傷聖法,更不要說昨夜在霓裳子身上那般瘋狂,卻未受陽精灌溉,她本就有這方面的需要,想必無論是邵雪芊又或解明嫣,此咧也頗渴望著吳羽的疼愛吧D只是再想要,這等非常時竟,吳羽的房間邵雪芊和解明嫣可是萬萬來不得的。就算吳羽的嫌疑已經洗脫,但昨夜公乾之事被李晨誅挑明,就算真有理由可以搪塞過去,姬平意等人心下也難免生疑,更不要說狀況正糟的李晨誅不知會如何自救,像條瘋狗一樣亂咬也是極有可能,這幾日內邵雪芊和解明嫣都不能不謹言慎行。吳羽就算想陰陽雙修,除了自己之外也無人可找。
但辛婉怡也知道吳羽在床上的功夫有多厲害,幾個女子一起同床侍候他不是沒試過,平時兩個人輪流都未必能讓吳羽發洩完全,單靠自己上陣,恐怕只有被征服的分兒。但那種快樂的感覺卻令她便知自己事後不知會累成什麼樣子,仍是心甘情願任他為所欲為。
唔嗯一聲,纖手輕輕握拳槌打著他胸口,卻不敢使力,生怕打疼了他。辛婉怡只覺兩人雖衣裳完整,可體內那潛藏著的淫盅藥力卻隨著呼吸相聞,漸漸鼓蕩起來,嬌軀整個熱了。
尤其是雙股之間更是一股股熱力直透上來,辛婉怡不由害羞,卻不是為了即將在他懷裡發生的事。反正跟他也不是頭一次好了,甚至連大被同歡的羞事都乾過,但他還沒動作,光只兩人心中動念,那慾望已如此蒸騰,這淫盅之威真是可怕。若非有那難以避免的後遺症,真是助興的妙物。
「婉怡既然來了,就……就是為了給你治傷的……」將臉兒埋在他的胸口,小舌輕吐,砥著他頸部,輕扭之間好像連衣裳都快擋不住身體的熱了。只是辛婉怡心中還有點理智,暗叫可惜。
若說男女交歡,身在其中的女人自然是樂得什麼也不顧了,畢竟對像是令自己魂牽夢縈、再不肯忘懷的他。
但陰陽雙修之術,甚至是採陰補陽,就不只是兩邊的心思配合、心靈默契而已,體內元氣和功力深淺才是決定功效的要項。偏偏若論功力深厚,她及不上邵雪芊,要講元氣,她既未久練武功,又非處子之身,實在不甚適合。
「實在可惜了……如果是雪芊或明嫣在這兒……給相公你治傷效果才好呢!偏偏是這等時候……好相公,你就……就將就一下吧……」
「這麼好的時候,別提旁的人了,在相公懷抱裡的只有婉怡你呢!」雖知辛婉怡性情平和,不是醋罈子一個,但不吃醋的女人天上少有、地下絕無,只是吃多吃少罷了。
吳羽不由摟得她更緊了此,俯首嗅著她的發香,只覺心思無比溫和寧靜,卻不覺得體內慾火有半分弱了:「今晚沒有旁的女人,相公要專心疼愛婉怡……如果婉怡受不住了,也找不到人救喔!」
「嗯……」當女人酥軟在男人懷抱的時候,最好的伴奏便是男人的甜言蜜語。辛婉怡聽得身心皆酥,就算他還沒有動作,心思早就飛到高潮時那神魂顛倒的仙境,僅是嘴上還嬌滴滴地呻吟著:「只是……只是你治傷重要,要不要……要不要冒點險?雪芊那邊不好去,可明嫣那邊……想必就算被旁人知道,也算不了什麼大事。
畢竟在這方面……唔……功力相仿要好一此,嗯……若明嫣她們算是良藥,婉怡只能……只能算是被你吃過的藥渣……可沒……可沒她們那麼滋補……是不是?」
聽辛婉怡還在口是心非,吳羽心中暗笑。嘴上說不吃醋,辛婉怡心中想必還是有幾分醋意的,這句話說得像是明辨大體,可語氣裡怎麼聽怎麼有點酸。
他將妻子摟得緊了,大手輕輕撫揉著辛婉怡肩背腰後,揉得辛婉恰連聲音都軟了,嘴上的聲音朦朦地回在她髮絲之內。
「相公也……也很愛吃藥渣的……尤其是婉怡這碗藥,相公要把你……連渣都不剩的吃下去……一點 都不留……」
「你……你壞啦……」嘴上輕聲埋怨,心下卻已甜得像要溢出蜜來,只覺他的魔手到處,火熱的渴望不斷從體內升起。就算知道那是他為了讓自己陰氣全盤展放,好供他採補療傷的必要手段,可那純然肉慾的甜美還是令辛婉怡芳心蕩漾。
一邊任他為所欲為,一邊心中卻忍不住暗罵。若不是榮華大師手下留情,讓你這壞淫賊傷得不重,只怕你還沒那麼多力氣欺負自己呢!只是自己卻也很歡迎這種欺負法就是了。
「幸好……幸好大師沒看出來,否則……看你還能使壞……」
「他……看出來了喔!」聽辛婉怡提到榮華大師,吳羽手上一窒。沒得愛撫的辛婉怡不由奇怪,微朦的美目迷惑地望著他,卻在他眼中看到疑惑,好不容易才聽出吳羽言里之意。
「你……你說什麼?大師他……他看出來了?可是……可是在廳上……大師不是說……不會的……」
「婉怡放心……」雖說還隔著衣物,但兩人身體均已火熱,哪裡感覺不出辛婉怡的緊張?
吳羽微微苦笑,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幸好事情已經過去,他將辛婉怡摟得更緊了此,口裡輕吐的熱氣瀰漫在她髮梢,手上雖放得鬆了,威力卻沒減多少。
「其實他一接掌就已確定我的真實身份。想來前此日子我表現得太過張狂,跟當年一般無二,大師心中早疑,根本瞞他不過。
「不過大師手下留情也不全是佛門高僧的慈悲為懷,多半是他來此之前已先調杳過,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又發現就算聽說了我的身份,雪芊她們對我仍無敵意,所以他出手時頗帶猶豫。一發覺到我體內的狀況便決定不再動手,只用言語套住,要我放棄當年仇怨,全心協助雪芊她們。其實這也與我所想相類,既然他不動手,我就乖乖的啦!」
「那……那你後頭說的那番話,又是什麼意思?」想到當時廳中情景,辛婉怡仍不由害怕。只要那時榮華大師不出手,又或動手晚此,吳羽只怕逃不過李晨誅鋼鞭,教她想不懼都不成。
提到吳羽體內的狀況,辛婉怡心中便不免難受,她也只能做到醫者能做的部分罷了。
「當年之事我已不怪威天盟,畢竟他們所作所為也非無理。」不知是否發現辛婉怡心中的擔憂,吳羽輕輕摟著她,感受懷裡那關心自己的溫暖,嘴上卻不由又嘻笑起來:「何況……雪芊和明嫣已經賠了很多,之後還要繼續賠下去,我這債主只要乖乖收債便可,也不用……什麼事。」
「只是其他的事情,我卻不能輕放。」話經一轉,吳羽手上卻沒有軟下來,漸漸落力,讓辛婉怡又酥麻起來:「不過大師也已同意,只要我顧及江湖規矩,不要做得太過火,他便不管我的事。既然他千金一諾,我便不擔心那麼多了。至於夫妻敦倫,又或是雪芊和明嫣拿身子來賠我受的氣,那就不在少林派該管的事情裡了,所以好婉怡……今晚讓為夫好好嚐嚐你的滋味……嗯……」
雖說心中滿是疑惑,不知吳羽想追究的究竟是什麼人,但既然不是邵雪芊,辛婉怡也就放下心來了。何況吳羽一邊說話,一邊上下其手的功夫,辛婉怡不知已嘗試過多少次,卻還是無可抵禦。
就像現在這般,當辛婉怡察覺之時,一身衣裳早給錄得只剩貼體小衣,幾近赤裸的胴體軟綿綿地偎在他懷裡。尤其在她玉腿上揉弄的大手更是不住地送入滿滿的情焰,灼得辛婉怡不由自主地呻吟起來,一雙迷離美目只知癡癡地望著他,護守的本能早不知飛到哪兒去。
體內淫盅影響,辛婉怡本就最抗不住挑逗,何況對她動手的又是她心心念念的愛侶?尤其此竟她情濃欲旺,小衣的衣結早已半解,無力地掛著身上,若隱若現之間格外透出女體嬌媚的誘惑。
被他那張嘴從頰至頸、從頸至胸一點點地吻下來,下巴輕輕頂弄之間,小衣已然散亂,嬌挺的香峰已然半露。辛婉怡只覺渾身發燒,纖手插在他頭髮裡,也不知該用力還是該鬆手。
「好……好相公……唔……」腹下一股火美美地燒灼起來,辛婉怡知道自己又被他勾起滿腹慾火。可就算知道淫欲過度傷身、知道此竟他最需要的不是情投意合,而是採她的元陰用以療傷,但只有親身嘗試過那種滋味的人,才知道那徹底臣服、再也無法更不願抗拒的快樂,是多麼的奪人心魄。
即使知道要被他活活弄死也心甘情願,便如昨夜被連番風雨侵襲,到最後終於被征服的霓裳子一般,她又哪裡想得到要抵抗呢?
「給……給婉怡吧……婉怡想要……想要你呢……唔……」
「好婉怡……你太慢了……」愛不忍釋的唇舌在辛婉怡胸前留連,雖說遠沒有邵雪芊的豐挺而富彈跳力,可那纖細柔滑的甜美卻也另有一番樂趣。
那硬挺的乳蕾令吳羽不肯放過,他一邊將那乳蕾銜在口中,舌頭不住勾挑滑砥,一邊悶悶地讓聲音直透辛婉怡胸臆。
「相公衣裳還這麼多……要怎麼疼愛你啊?好婉怡……好好的……給相公寬衣……讓相公好好地疼愛婉怡的身子……」
天……天啊!給吳羽這般調笑,辛婉怡方知不妙。她已被錄得只剩一件小衣,甚至難以蔽體,只稍他微一用力就完全赤裸,但吳羽衣裳雖已被懷中不斷扭動的她給弄亂了,卻是一件也沒脫掉。
這壞蛋根本擺明了要一邊這樣繼續逗弄自己,一邊等著自己為他寬衣解帶,等到兩人裸程相見之時才肯狠狠地佔有自己。到時候自己慾火中燒,恐怕早不知洩了幾回,也不知會在他的魔手下浪成什麼模樣兒?即便早已愛煞了他,那羞人的滋味仍令辛婉怡頗有此招架不住。
既已著了好人之道,上了賊船便沒這麼容易下來,何況她也知道,這般羞人的玩弄隱藏的愛意濃濃土羊婉怡不由輕咬銀牙,既然是一定要到來的,蘇讓他狠狠的來吧!
「嗯……婉怡……給相公寬衣便是……」雙手無力地從他發問滑下,漸漸溜到他的衣扣。辛婉怡嬌喘著,只覺體內燒著的是火,被他撫愛著的也是火,內外交煎之下,那種煎熬真是令人渴望得緊。
「只是相公……唔……稍稍……稍稍留點手……婉怡身子嬌弱……經不得……經不得太過狂風暴雨……若相公吃的太猛……嗯……把……把藥渣都吸乾了——後頭——婉怡的身子——可就沒了藥——藥效——哎別……
「別一下太猛了……唔……」
本還想多動點手,但她的身心早是吳羽的囊中物,哪寸敏感地帶未經過吳羽的開發?那羞人話兒一脫口而出,便再也不知收斂。
「婉怡……可不是你的雪芊……不像她那麼……那麼火辣耐玩……也經不得你那樣痛快採補……婉怡的藥效……不夠她一成強的… …啊……好弗……」
「婉怡不用擔心……」�起頭來啜上辛婉怡火熱而柔軟的唇瓣,只覺唇舌交纏間無比溫暖甜美,令他忍不住愈吻愈深。將辛婉怡胸前美峰擒著的手卻不肯再放,逗著辛婉怡嬌哼不已,連為他解衣的手都火熱地發著顫。
辛婉怡真想不管他的衣服,就這麼探進衣內,探索那令她情慾高漲的身體,如同此咧吳羽的手所做的一般。
「管他什麼藥效?相公……唔……就是要婉怡……要痛痛快快地吃婉怡……吃得婉怡一滴都不剩……讓婉怡欲仙欲死……爽到再也離不開相公的床上……看你……」
「哎……你壞……唔……弄得……弄得婉怡這樣……」一邊嬌嗔呻吟,一邊不住為他寬衣解帶,纖手活動之間卻老忘了工作,只迷醉在他火熱的身上。
辛婉怡宛若體內滿漲著火,幾乎都快爆炸了,偏偏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麼愛那種在他胯下婉轉逢迎,直到當真爆炸的滋味。
這人著實壞,明明知道辛婉怡已然迷醉,卻不當真動手,以唇舌交纏之間的甜蜜引誘著她,一雙手卻早已釋放辛婉怡那兩球柔軟的渴望,滑到她汗濕的腰間,時而輕抹時而重捏,使得既酥且麻、又癢又酸的滋味從纖腰直透體內,簡直像直接刺激著子宮般,勾得辛婉怡幽谷裡濕滑滑的,腰股不住顫抖收縮,忍著不讓幽谷裡滿溢的汁水奔流出來。
這可就苦了辛婉怡,她雖想極了被吳羽火辣辣的玩弄好淫,直到高潮登仙,徹底無力地軟癱在他懷抱裡頭,可天生的羞意卻讓她不想這麼快便在他面前棄甲曳兵。
愈急手愈亂,怎麼也沒辦法把吳羽的衣裳解開。尤其她現在已然動情,吳羽偏偏放開她最敏感的所在,只在腰間魔手輕動,間接地誘引著她。若說「想要」,偏是不夠強烈,若說他不想,那間接的手法威力卻也絲毫不減。辛婉怡在他懷中亂扭亂搖,嬌喘著連呼吸都亂了,偏是誘不得他進攻。
若是要害處被放開,最多她主動迎湊,反正現在整個人都在他懷抱裡了,就算他不動手,她也可以整個人貼上去,盡情地向他奉獻著自己。但她卻還有幫他脫衣服的重大任務要做,原來不過羞人此而已的工作,現在卻令她愈發難受。
他的衣扣都在前頭,任辛婉怡再狂放大膽也沒有辦法一邊緊貼著他,一邊為他解脫衣裳,只能苦苦忍耐欲求不滿,一邊快點幫他寬衣。
好不容易上身衣裳解開,當辛婉怡終於困難地解開吳羽褲帶之時,只覺手上一鬆,也不知吳羽怎麼使的,那肉棒竟騰地一聲跳了起來,在她眼前豎個筆直,彷彿將一股熱力直射到她眼前般。
羞到極點卻也渴望到極點的心思,讓辛婉怡禁不住一聲呻吟,嬌軀發軟再也動作不得。
「好婉怡……總算好了……相公……等你好久了呢……」感覺得出懷中的她既嬌羞又火熱的渴望,吳羽其實也忍得夠久了。他一邊吻啜著辛婉怡柔軟火熱的紅唇,一邊將情慾的心聲吐入她口中,雙手輕輕扶住辛婉怡的柳腰,將她嬌軀輕輕下放。
在辛婉怡婉轉嬌吟之中,那濕滑的幽谷無比渴望地將肉棒一點一點吞沒,灼熱 的肉慾刺激讓辛婉怡嬌軀不住抽搐,一邊在他的動作下嬌喘呻吟,一邊輕扭著讓那肉棒漸漸深入,溫柔而火熱地搔著她的癢處,將她的空虛一點不剩地佔有。
「好……好棒……」聽著他在口中輕柔而挑逗的言語,雖已不知承受多少次,辛婉怡仍是羞不可抑。但體內奔騰的熱情如此狂烈,讓她再也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只任他擺 佈自己的胴體。
四肢渴求無比地纏緊他,感覺那美妙的火熱在她體內愈刺愈深、愈刺愈透,澈骨酥麻令她再也無法提起一絲力氣去掙扎:「好相公……嗯……婉怡好……好愛你……婉怡要你……唔……要你盡興……」
「婉怡好乖……相公這就來疼你了……」雖說負傷後身體的渴求讓吳羽的耐性大減,但辛婉怡身子嬌嫩,遠沒有邵雪芊那般成熟,萬萬容不得他強攻猛打。吳羽仍是百般努力,要讓她情慾完全被挑起後才真個銷魂,卻沒想到被淫盅改造之後,辛婉怡竟也變得如此渴求。
肌膚之柔軟火熱,將女體的百般誘人全盤展現,令他再也忍不住。偏偏手上才稍稍一放,已聽得辛婉怡一聲又甜又疼的嬌吟,似已被肉棒刺透最深處,驚得他不得不停手。
「會疼嗎,婉怡?要不要……唔……」
話才出口,已被辛婉怡主動送上的櫻唇封住。辛婉怡柔媚的輕語在口中不住迴盪:「沒……唔……沒關係……婉怡雖然……雖然有點疼……可是……可是就跟……就跟以前一樣……疼過之後……就會美的了……而且……而且就算疼……婉怡也疼得舒服,好相公別收斂……今晚……婉怡一定會……會快活……」
感覺肉棒探入一團柔嫩已極的軟綿之中,加上辛婉怡那本能的肉體反應,吳羽豈會不知他已探到辛婉怡精關之中。尤其辛婉怡被他逗得舒暢,那肉棒才一探到要害,她的嬌軀已禁不住洩身了一回。
高潮間的肉體纏綿愈發使得他無法忍耐,本能的採椒陰精,那似探似吸的滋味,讓辛婉怡整個人都快樂地陷入酥麻之中,貪婪地追索著他的口舌,再也不願離開他一絲一毫。
「好婉怡……你洩得好快……相公可沒法……這麼快就盡興呢!」好不容易讓辛婉怡在高潮的快樂中稍稍清醒,吳羽一邊吻著她,雙手愛不忍釋地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撫愛疼惜,誘得她顫抖不 已,一邊在口舌相接處輕薄呻吟,光聽都讓辛婉怡羞赧起來:「婉怡丟的好甜……相公好愛吃……」
男女歡愛之間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可那種話挨了另外一個場合,聽起來可丟人了。何況辛婉怡已洩了身,心神稍微清醒,聽得這般不堪入耳之言,整個人都羞得熱了,卻又想到今夜只剩自己在他身上淫樂歡愛,這番話——,想不聽都不行。
她嬌羞地粉拳輕槌著他背心,卻是整個人都不想從他懷裡離開:「都都是你——嗯——搞得婉怡都——都忍不住了——還——還這樣羞婉怡——偏偏婉怡卻——卻是想極了你——任你——唔——怎麼樣——都好……亦……」
這般淫呻艷吟出口,辛婉怡似連腦子裡都燒起了火,彷彿還未褪去的高潮滋味又洶湧地衝了回來,尤其幽谷裡那本能的吸吮實在無比地提醒她,那剛剛帶給自己無比歡快的肉棒還深深地插在體內,那硬挺的尖端正挑著她柔嫩無比的精關。這般想像便令辛婉怡舒服得欲仙欲死。
「好相公……用你的淫賊本性……讓……讓婉怡快樂的……快樂的瘋掉……嗯……」
「既然婉怡這麼說……相公就不留手了喔……」親密地吮啜著辛婉怡那嬌嫩的櫻唇,吳羽微微邪笑,雙手托住辛婉怡雪臀。
也不知他如何動手,辛婉怡只覺整個人飄飄蕩盪,像是浮在雲端,神魂顛倒之間已被他將整個人轉了過來,這才發現對面竟是一整面的穿衣鏡,自己卻是一絲不掛地坐在他懷中,盤坐椅上大行交合之事。
兩人的衣裳散亂地落在腳旁,上頭斑斑點點,盡是自己方才洩身之際揮灑出來的淫跡,那模樣 比任何挑逗手段都羞人,她不由整個人都癱了。
「你好可愛喔,我的好婉怡……」這壞吳羽還不知適可而止,口舌啜住辛婉怡小耳,在她耳根處輕咬細哉,偶爾還吹幾口熱氣進去,雙臂夾著她的腰,不讓她有任何逃遁的機會。
一雙手輕托著她纖細嬌挺的峰巒,讓她那誘人的裸軀完全暴露鏡中,羞得辛婉怡雖不敢瞧,卻還是忍不住看著鏡裡誘人的自己,還得忍受著幽谷處被火熱肉棒刮搔時的快美,那滋味真難以形容。
被擺佈成這等模樣已夠羞人,更糟的是原本已被玩弄得意亂情迷,辛婉怡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竟連床都沒上,在椅子上便與他顛鸞倒鳳起來!
就算知道這人淫心一起,在哪裡都可以跟女人搞上,她便曾在林子裡被吳羽狠狠玩過,但這等情景仍使她羞不可抑:「你……你壞啦… …」
「我不壞……婉怡才會不高興呢……」親密地細細吮咬辛婉怡耳際,口舌緩緩滑動,吻得辛婉怡頰間耳際盡是酡紅,同時輕輕拱動腰身,肉棒看似徐緩,實則有力地輕輕頂挺。
吳羽沒怎麼用力,但肉棒所觸乃是女體最為嬌嫩的所在,辛婉怡嬌嫩的花心哪裡受得了?她雖是羞赧難當卻也熱情如火,不由閉上美目,藕臂輕勾,將他的頭勾在自己頰邊,享受那無比美妙的刺激。
尤其一邊說著,吳羽還不停手,一手輕托辛婉怡香峰,感受那柔軟又堅挺的柔滑觸感,手指輕輕撚玩著那硬挺起來的峰頂紅梅,另一手卻轉而向下,手指輕撫著兩人交合之處,輕輕勾點著辛婉怡溢出的濕滑,溫柔而緩慢地將那濕潤塗抹在辛婉怡下體嬌柔之處。
手法雖柔,一來所觸都是敏感地帶,二來動作之間與肉棒的輕頂緩磨配合,將辛婉怡的心思全給勾引過去,那快美無比的刺激頓時令辛婉怡連心都酥了,一邊跟他吻著,一邊羞答答地配合頂挺旋搖起來。
「你看……婉怡都已經這麼濕了……又粘又滑,香甜著呢……」一邊多管齊下,將辛婉怡擺弄得神魂顛倒,吳羽一邊輕咬她耳際,誘她忍不住睜開眼來,卻見他的指尖帶著濕膩,在燈下閃亮光澤,還咧意抹到嘴邊,隨即一俯首封住她的唇,絲毫不給她逃脫機會地送進她口裡。
淫漬入口,辛婉怡羞到極點,可在體內慾火蒸騰之下,還是不情不願地吞了下去,偏偏正如他所說,自己流洩出來的汁液還真是可口得很呢!
羞答答地睜著眼,迷濛之間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微微後仰,腰身輕挺,帶著她也向上�了起來,鏡中正見兩人交合之處。眼見那肉棒盡根而沒,交接著自己粉嫩的肌膚,那誘人的媚態令她不由自主被慾火燒透身心。
「哎……都是……都是你……搞得……搞得婉怡也浪了……」浪字才一出口,辛婉怡只覺腹下野火騰燒,一時酥美得無可自拔。
那淫蕩的慾火早將她的嬌羞燒得一干二淨。她一邊緊吻著他,一邊又羞又愛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好像光看著就要高潮,這樣下去還怎麼得了?偏偏她卻像是撲火的飛蛾,不願也不甘離開。
「好相公……婉怡已經……已經被你玩弄成了……成了淫蕩透頂的女人……你就……就好好吃了婉怡吧……婉怡想……想被你這樣… …玩到連骨頭都被你吃乾抹淨……這點都不留下來……」
聽得這般嬌媚言語,眼見如此妖冶魅惑,還能不動心思的簡直就算不得男人!吳羽一邊大手遊動,輕抹慢撚抹復挑,口舌流轉,吻吮舔瑰吸咬啜,在辛婉怡柔嫩的肌膚上留下了點點艷痕,一邊肉棒輕挺,在辛婉怡婉轉誘人的呻吟聲中,將那迷人的幽谷翻轉玩弄,還指導她該如何扭搖迎送,讓兩人都嚐到無比美味,一時房中春光蕩漾,美得不可方物。
一來春情已動,二來一心奉獻自己給他療傷,此時此竟的辛婉怡本就毫無抗力,加上這般體位雖是羞人,但羞人也有羞人的好處,令她嚐到前所未有的刺激。辛婉怡迷亂地呻吟著,吻著他的香舌愈吻愈甜,只覺整個人都快融化了,心甘情願地被他予取予求。
「哎……好相公……就這樣……嗯……就這樣弄婉怡……啊……婉怡好愛你……那……哎……那裡……婉怡的花心……啊……又被相公采了……就……就這樣……嗯……婉怡好舒服……洩得……洩得一點都不留了……被……被相公淫得好快活……唔……真美……」
「好婉怡……相公也愛你……這麼美這麼浪……浪得相公都留不住手了,相公要一輩子都……都痛快地玩婉怡的身子……讓婉怡舒服到什麼都不管了……把婉怡吃下肚裡去……再也不肯吐出來……」
「你……哎……相公……你就吃吧……把婉怡給吃得……吃得乾乾淨淨吧……婉怡……唔……要……啊……要丟了……好相公……你……你好厲害……幹得婉怡……又……又洩身了……婉怡洩得……洩得好美……相公這麼厲害……唔,好得婉怡只知道丟身子了……啊,好美,相公……再……再進來一點……刺到……刺到婉怡心坎裡……啊……婉怡要飛天了……要飛了……好相公……猛一點……把……把婉怡的精都……都刺出來吧……婉怡都給你了……」
感覺懷中的美妙肉體濕滑香軟,尤其肉棒屢屢被陰精澆灌,那酸麻滋味無比美妙,吳羽一邊暢快吸取,一邊不忘運行陰陽採補之法。懷抱裡的辛婉怡這麼美麗可愛,嬌嫩得猶如花瓣,可不能一個不小心弄傷了她!
他熱情地吻著辛婉怡,肉棒不住鑽研,直抵辛婉怡子宮裡頭,將那酥麻的陰精暢飲不息,直到那快樂的滋味直透背心,連他都已忍不住了,才咬住辛婉怡的小耳。
「好婉怡……相公……相公也到了……唔……相公被婉怡吸得好舒服……好婉怡準備著……相公射給你了……」
「射……啊……射吧……好相公,射到婉怡心裡……」連洩數回,辛婉怡已舒服得迷迷茫茫,再不知人間何世。聽得吳羽也到盡頭,身子裡的飢渴不由到了極限,只想極被他痛快地灌溉一回。
「婉怡會接……接好……好相公……賜給婉怡……婉怡要邊洩得快快樂樂……邊被你射得舒舒服服……啊……」
軟綿綿地癱在床上,辛婉怡只覺渾身酸疼無力。表面上看來男女歡愛時男攻女受,女子該不像男人那般消耗體力,可一來這終究消耗體力,以武功而言她比吳羽差得不是一點半點,耐久力自然差得也多,二來方才椅上歡愛,她坐在吳羽懷中拼命聳動,耗費力氣比起在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的女人多,事後自然更為疲憊。
知道方才的激情對自己而言頗為辛苦,但對吳羽來說恐怕只算是牛刀小試,辛婉怡雖難免自怨自艾,卻也知道縱然另有奇遇,以自己的年齡要再修煉武功也是晚了。與其為這不可能的任務傷神,還不如以自己最有辦法的醫術幫吳羽的忙,說不定這才是現在的他最需要的。
在被中輕蠕嬌軀,纖手柔媚地環上吳羽脖頸,辛婉怡好氣又好笑地發現,吳羽不知何時竟發起怔來,眼睛呆呆地盯著床頂,彷彿看不到自己正向他獻媚一般。
本來以辛婉怡的性子,吳羽既有事出神,她就不會吵他。但一來兩人才剛行雲布雨,以吳羽向來的風格,除非是床第連戰,否則事後總會將女方好生輕憐蜜愛一番,二來他今兒雖在榮華大師手下逃過一劫,旁觀者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連武林歷練最深、見識最多的邵雪芊也不知榮華大師的決定是怎麼回事。偏偏吳羽自己卻是一語不發,滿心的疑惑讓辛婉怡想不問都難。
「好相公……你和榮華大師……究竟是怎麼回事?今兒廳裡,別說婉怡……連雪芊都嚇到了呢!」
「啊?什麼?」
見吳羽難得一臉茫然,辛婉怡不由噗哧一笑,心下驚疑卻更增。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身在局中之人往往惑於局勢,看不清旁人看得到的東西,但以吳羽的精明,哪裡會想不到榮華大師與他那啞謎般的說話,讓旁人產生多少迷惑?
別說自己和邵雪芊了,就連夫明軒、姬平意和金賢宇在離席之時,或多或少的疑惑之色都溢於言表,怎麼吳羽卻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以他的頭腦絕不會看不出這等疑惑若在眾人心中扎了根,會有什麼後果。威天盟納了君山派的實力,雖說戰力大增,但內部卻也山頭並立,遠雄堡、君山派與旁人的磨擦愈見尖銳。
姬平意雖說才智過人,終究年輕,威望未立便難以服眾,這可不是夫明軒、吳羽又或榮華大師在旁幫襯可以彌補的,今兒個又出了這種事。金賢宇表面上喜於可以拿李晨誅開刀,實際上不知在心裡打什麼主意,偏偏還有個黑道聯盟在旁虎視眈眈,現在的威天盟萬萬容不得分裂啊!
當廳中事了,不只是邵雪芊,竟連向來與吳羽隱有隔閡的祝語涵都出面,委婉地暗示要她弄清楚吳羽的想法。若非如此,辛婉怡也不願在這蜜戀情濃的當兒,問出這麼冷場的問題。
「還不是榮華大師。」輕輕吐了一口氣,雖說辛婉怡沒什麼武林歷練,但身處醫道也不是關在像牙塔中不見人的人,自然看得出今天榮華大師的舉動大異常人。
若非他心中懷疑吳羽便是段翎所化,別說自己不會出手,連龍虎戧魔陣都不會對吳羽動用,偏偏一掌之後便即收手,甚至幫他擋了李晨誅一記,標準的雷聲大雨點小,怎麼看怎麼像有鬼。若不是德高望重如他,挨了旁人這麼做,聲討的浪潮早撲天蓋地而來。
「大師今兒個的舉動……究竟是怎麼回事?看不透呢……」
「他……多半只是看透了我的情況而已……」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吳羽微微搖了搖頭,感覺懷裡的辛婉怡不自覺地向他懷裡挨了挨,心知自己瞞得過旁人,甚至瞞得過與自己有肉體關係的邵雪芊和解明嫣,卻絕對瞞不過醫道高明如辛婉怡:「所以大發慈悲,給了我這麼個機會……」
「這……」知道吳羽表面輕鬆,卻是心中有苦,此事偏只有自己有辦法幫忙,不足為外人道,辛婉怡也不由頭疼,卻知自己不能老耽溺在這事裡面,連忙硬挨了個話題。
「雖說如此,但今天這事的影響……確實太壞,我看金堡主和平意對你的身份疑惑未消,只是憚於大師威名而沒有舉動而已。平意還好,遠雄堡那邊卻不知會搞出什麼事來?這事全推在李晨誅身上也未必能釋疑……」
「既然不能釋疑,那就別 釋。」吳羽嘿嘿一笑,「榮華大師看似不染塵事,若說精明多智,其實還勝盟主一籌。說我放過李晨誅是因為胸懷大局… …這諷刺言語也真虧他說得出來……」
雖不知吳羽又在打什麼啞謎,但辛婉怡和他混得久了,即使心思不放在這上面,但對陰謀詭計的直覺好歹也增加了此。一聽吳羽這麼說,便知他之所以出言放過李晨誅,其後必有算計,絕不是突如其來的大發慈悲而已。
但吳羽既然不告訴自己,她也不想去問,只唔了一聲,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好相公……有事別悶在心裡,有什麼煩心事就告訴婉怡……畢竟婉怡是你的妻子……」
「我知道……」伸手撫著辛婉怡微汗的秀發,吳羽心中微嘆。這等陰謀詭事由自己來就好了,他可不想清純如辛婉怡也被這等事汙染,其實……還有一個人也是他不想汙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