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對這些往事自然知道一點,這少女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居然自稱是九陰教的幽冥殿主,那是難怪他要暗暗吃驚了。
驚疑是一回事,天生的風流性格又是一回事,那幽冥悔主梅素若確實太美了,華雲龍先是楞然凝視,繼而恍恍惚惚,一腦袋絢麗幻夢,就想如何一親芳澤,摟一摟她的纖腰,嘗嘗她嘴上的唇膏。
忽聽那九陰教主側側的一笑,道:“華小俠,老身這位幽冥殿主可是很美麽?”
華雲龍瞧得癡了,渾渾噩噩的將頭連點,道:“美!美!美……”
只聽蔡昌義亢聲吼叫道:“美個屁!給我妹妹倒馬桶,我妹妹還嫌她……”
遠處那位玄衣少女接口道:“這叫臭美啊!哼!自知難敵華家的武功,先擺下一條美人之計。”
他二人同樣的話未講完,那九陰教主已自大笑,道:“小姑娘,你的醋勁不小嘛?”
只聽薛根厲聲喝道:“放屁!咱們一心要取華小子的性命,誰吃你們的醋了?”
衆人七嘴八舌,吵鬧不休,那幽冥殿主梅素若恍若未聞,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好似生來就不帶感情,縱然爲她而爭論,她也無動於衷。
華雲龍被蔡昌義吼叫聲驚醒,念頭一轉,堆起滿臉笑容,斯斯文文的朝那幽冥殿主梅素若作了一揖,道:“原來是梅殿主,在下這廂有禮了。”
幽冥殿主梅素若蓦然說道:“有話就講,少作態。”
華雲龍不以爲忤,笑容可掬地,道:“江湖上有一句俗話,叫做‘血債血還’,梅姑娘聽說過麽?”
梅素若不答反問,冷然道:“你是要凶手償命?”
華雲龍哂然道:“償命是報仇的行動,倒不用在下操勞。在下僅是奉家嚴之命,追查血案的經過,誰是主謀?誰是主凶?誰是助纣爲虐,共同行凶的人?其間的因果如何?都是在下必須查明的事。姑娘若能見示,在下感激不盡。”
梅素若道:“哼!想要知道的事,倒還不少哩!”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毋枉毋縱,這是咱們華家處理的信條,小節不明,可能會鑄成大錯,因之……”
言尤未畢,梅素若冷冷一哼,不屑的道:“講話占盡仁義一面,可惜令尊錯派了人!”
華雲龍不作意氣之事,哂然道:“照梅姑娘的看法,家嚴應該派誰呢?”
梅素若道:“他應該親自出馬查究。”
華雲龍心頭一動,急速付道:“對啦!這些人講起話來,轉彎抹角,欲語還休,莫非是探查爹爹的動向?哈哈!我何不騙他們一騙。”
他是個不守羁勒的性子,念之所至,想到便作,當下微微一笑,道:“梅姑娘想錯了,我那司馬叔爺,乃是先祖唯一的盟弟,他老人家突然慘遭非命,家祖母怒惱之下,已經遣悉華家的人,分頭追查,家嚴豈能例外?哈哈!說不定他老人家早已到了金陵了。”
這話本是信口編造,不無破綻可尋,但他意講愈是順口,最後竟哈哈大笑起來,衆人乍聽之下,焉能辨其真僞,一時之間,竟而紛紛怔住。
場中沈寂了片刻,忽聽那錦衣仇華悄聲道:“老三,咱們走。”
他未等馬臉仇華回答,已自舉手一揮,率領手下紫衣漢子,如飛掠下山去。
同一時間,那薛娘扯了一扯玄衣少女的衣袖,也悄聲道:“小姐眼下在此無益,咱們也走吧!”
玄衣少女固執的將頭一搖,道:“不,咱們再等一等。”
蔡昌義一見斯狀,突然縱聲大笑,道:“好啊!聽說華伯父一到,跳梁小醜雞飛狗穿了。”
那九陰教主聞言之下,神色也是一變,但她畢竟至一教之主,見解與定力,但都超人一等。瞬息就恢複常態了。
此刻,只見她微微一笑道:“華小俠,你很會騙人嘛?”
華雲龍模棱兩可的道:“信與不信,但憑教主,在下無意嚇唬你。”
只聽梅素若冷然道:“哼!華天虹同樣是人,嚇唬不了誰。”
華雲龍朗聲道:“是啊!家嚴不是神,他老人家到與未到,都與在下所負的使命無關。
姑娘美若天仙,心比神慈,盼能示知那凶手是否尤氏?見到家嚴,在下可複命交差了。”
這幾句話,既不墮乃父的聲望,又點醒梅素若同樣是‘人’,非但將那拍馬討好,有意親近的心願,掩藏在光明正大的‘要求’之下,巧妙的暗示了梅素若,假如領悟他話中的含意,豈不尴尬。
只見梅素若眼神一亮,似有怒意,頓了一下,倏又冷然道:“僅查凶手,不問主謀,你怎樣交差?怎樣複命?哼!“討好賣乖,儇薄可惡”八個字毫不留情的揭穿了華雲龍的意向,也表明了她自己的態度,只聽那九陰教主暢聲大笑,道:“好!若心爲師的可以揚眉吐氣了。”
梅素若冷然如故,道:“若兒不敢忘懷您老的期許。”
原來這梅素若乃是九陰教主的徒弟,原來她那冷若冰霜的神態,並非與生俱來的。
華雲龍心念電轉,暗暗忖道:“所謂‘揚眉吐氣’,那是指叔母與‘玉鼎夫人’叛離之事而言了,哈哈,揚眉吐氣麽?我華老二準叫你灰頭灰臉,大失所望。”
他風流自賞,人又刁鑽,原先不過覺得梅素若秀色可餐,有意親近,嚴格的講,並無進一層的企圖,此刻他蓄意要令九陰教主難堪,那不是會輕易放手的了。
他心念再轉,倏發朗笑,道:“梅姑娘言重了,在下縱然放浪形骸,卻非儇薄之徒,老實講,姑娘美雖美矣,尚不足以令在下動心,更何況在下心目之中,已經……”
他話未講全,梅素若已自一聲叱喝,道:“住口,不準對本姑娘評頭論足。”
華雲龍故作訝然,道:“在下對誰評頭論足啦?我是講……哦,不講也罷!咱們言歸正傳。”
話聲微頓,話鋒一轉,一本正經地接道:“剛才姑娘責我‘不問主謀,怎樣交差複命?’這一點,姑娘又錯了。”
他語鋒轉得太快,梅素若一時無法適應,竟而瞠目以對。
華雲龍微微一笑,又自接道:“主謀有兩個,其一是令師。其二是‘玄冥教’主。其中的原因,可說是護嫉咱們華家的成就,藉那整饬教規,追殺叛徒的理由制造血案,逼使家嚴重出江湖。如此而已,梅姑娘,在下講得對麽?”
他說完後頭一揚,瞪著一雙星眸,靜待梅素若的答複。
這一刻梅素若又恢複原先的冷漠了,只見她瑤鼻輕掀,不屑地道:“哼!自作聰明,你以爲想得很對?”
華雲龍夷然微笑,道:“對與不對,那是在下的事,但請姑娘說明一下,凶手究竟是誰?”
梅素若又問道:“你認爲凶手是那尤芸麽?”
華雲龍訝然道:“難道不是她?”
梅素若冷然道:“實對你講,凶手另有其人,主謀是那顧鸾音。”
華雲龍哈哈大笑,道:“姑娘休要載髒了,那‘玉鼎夫人’早已亡故。”
梅素著蓦然道:“信不信在你,本姑娘並未強要你信。”
華雲龍頓了一下,道:“好吧,在下姑妄信之。那麽,凶手究竟是誰呢?”
梅素若道:“你似乎自許極高,不會自己去查麽?”
華雲龍道:“好!好!自已去查,我自己去查。”
身子一轉,朝那玄衣少女揮一揮手,揚聲接過:“姑娘咱們走啦!”
聲猶未落,只見梅素若嬌軀閃動,厲聲接道:“站住!”
九陰教弟子們的輕功和“亂五行途仙遁法”,多數是司理堂堂主葛天都所教,這梅素若的輕功則是九陰教主親傳,其身法之快捷迷離,似較“亂五行迷仙遁法”猶爲神妙,未見她如何作勢,她已自杏眼圓睜,擋在華雲龍的面前了。
華雲龍暗吃一驚,表面卻自笑容可掬的道:“怎麽樣?梅姑娘還有指教麽?”
他看得出來,梅素若眼神之中,怒火高燒,似乎已到不可容忍的程度,像他這樣聰明慧黠的人,一時之間,竟也想不出其中的緣故。
只聽梅素若冷聲喝道:“你得死!”
華雲龍大吃一驚,暗暗忖道:“什麽道理啊!我與她無怨無仇,她爲何這般恨我?就算九陰教主與咱們華家過不去,就算她生下來不帶感情,也不該……也不該轉變得如此之快啊!”
梅素若頓了一下,倏又冷聲一哼,道:“華家的人,憑恃俊逸的豐神勾引婦女,本姑娘至少得毀去你的容貌。動手吧,發什麽呆?”
華雲龍恍然而悟,道:“哦!姑娘原來是替貴教的前輩抱不平,那你錯了!詩經上講: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古人也講:“人好好色。’男女相悅傾心的事,乃是發乎天性,順乎自然,其中的關健,最重要的還是德行相濡,志趣相投所謂情投意合者也,至於雙方的風致神韻,不過是彼此相引起端而已,況且那……”
他大發妙論,愈講愈是順口,那梅素若大感不耐,峻聲斷道:“你有完麽?”
華雲龍微微一笑,道:“姑娘替前輩們抱不平,想法過於偏激,在下不知便罷,既然知道,總得就我所知,與姑娘講講清楚。”
梅素若冷然喝道:“誰聽你講?亮劍!”
喝聲中,向前逼近了一步。
華雲龍後退一步,哂然道:“姑娘何須急急乃爾,九陰教如果不加檢束,在下遲早總會亮劍的。在下骨刺在喉,不吐不僅,便是必須此刻動手,在下也得將話講完。”
他不等梅素若有何表示,經自接道:“據在下所知,貴教的‘玉鼎夫人’乃是傾慕家嚴的爲人,二人以姐弟的身份論交,並無任何逾越之處。後來令師爲了謀奪劍經,便以‘陰火煉魂’之酷刑,加諸‘玉鼎夫人’身上,企圖協逼家嚴就範,家嚴與慈雲大師等聞訊之下,趕到曹州救人,豈知‘王鼎夫人’見到家嚴,竟說甯可受刑而死,叮咛家嚴不可稍受委屈,不可以劍經換人,家嚴目睹酷刑之慘烈,肝腸寸斷,怒不可遏,幾乎要殺盡貴教的屬下以泄忿。”
他話聲微頓,又自接道:“姑娘也許不知,家嚴的胸襟素來寬厚,他老人家從不輕易發怒,更不輕易傷及無辜。姑娘請往深處想:家嚴之所以怒不可遏,‘王鼎夫人’之可甯受刑而死,這是多麽值得尊敬的情操?人之相交,能這樣愛顧對方,以致不顧自己的安危,雖聖賢恐怕也有所不及,姑娘作偏激之論,那是侮蔑‘玉鼎夫人’了。”
講到這里,梅奉若好似聽如未聞,冷然道:“講完了麽?講完可以亮劍了。”
華雲龍大爲震動,楞然忖道:“怎麽?她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麽?這是個什麽樣的人啊?難道她的血是冷的?”
忽聽那玄衣少女充聲叫道:“亮劍就亮劍,你有什麽了不起?華公子,亮劍啊!”
梅素若臉龐一轉,星眸之中,冷焰電轉,掃向那玄衣少女,冷聲喝道:“你也得死,最好你們同上。”
玄衣少女一聲冷哼,就待騰身躍來,還未起步,已被薛娘一把拉住了。
薛娘急聲道:“小姐,咱們干什麽來的?旁人的閑事不要管。”
蔡昌義久未接口,這時忽然大笑,道:“我明白了,明白了,她在吃醋哩!”
華雲龍訝然問道:“誰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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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暗 襲
蔡昌義朝幽冥殿主梅素若指了一指,大笑不已,道:“她啊!那位幽冥殿主梅姑娘。”
話猶未畢,梅素若身子一幌,撲了過來,獰聲喝道:“你找死!”
手起掌落,霍然一掌,朝蔡昌義背心拍了下去。
梅素若的身法如同鬼魅,捷若閃電,咫尺之地,眨眼已到,她那晶瑩如玉的手掌,早已蓄滿了真力,這一掌如果擊實,蔡昌義即令不死,也將重傷不起了。
蔡昌義話至中途,突聞叱喝之聲,心頭方自一驚,勁厲的掌風,已經襲到了背後,事起倉卒,避無可避,急忙撲地一滾,滾出了一丈以外。
梅素若一擊未中,身形再起,隨後追了過去,玉臂橫掃,又是一掌揮去。
華雲龍駭然大震,峻聲叫道:“梅姑娘手下留情!”
人隨身起,當橫截去,左臂一掄,一招“困獸之鬥”,急急迎向梅素若的掌勢。
掌風相接,發出一聲裂帛似的輕響,人影乍合又分,雙雙墜落地面。蔡昌義手掌輕按地面,一彈而起,退出了三步。
梅素若玉臉凝霜,美眸之中,煞氣大盛,冷聲喝道:“留什麽情?你們都得死。”
喝聲之中,但聞“嗆”的一聲脆響,她那右掌之中,已自多了一柄薄如蟬翼,銀光耀眼的軟劍了。
那是一種名叫“劍丸”的利器,寬可盈寸,劍身四尺有寬,兩面開刀,鋒利至極,乃是上好的緬鐵合以鋼母所鑄成,不用時卷縮如球,臧在一層收張自如的鋼皮之中,只有拳頭一半大小,使用時輕按機鈕,鋒利的軟劍,便可一彈而出,那收藏劍身的鋼皮,也就同時變成了吞口與劍柄,堪稱方便已極。
這種軟劍,武林中並不多見,一則因爲制造不易,再者,這種軟劍比緬鐵軟劍更難使用,用劍的人設若內力不足,招式不熟,或是對方的身手強過自己甚多,那便時時都有還劍自傷之慮,那就防不勝防了。
此刻,梅素若手執軟劍,未見她如何運功,那薄如蟬翼的劍身,已自挺立如筆,可見其內力之純厚,華雲龍乍見之下,不覺凜然一驚,蔡昌義站起身來,本有滿腔怒火,此刻一見,也不敢貿然出手了。
只見梅素若玉腕一振,劍尖前指,再度獰聲道:“你不亮劍,本姑娘一樣殺你,莫要後悔了?”
這時,華雲龍已經隱隱覺得,眼前這位冷若冰霜的絕色美女,也與常人一樣蘊藏著豐盛的感情,蔡昌義所說她在吃醋,似乎不無道理,不然,當不致於突然轉變啊。
他性子挑達,不願仔細深究,此刻被梅素若的氣勢一逼,男性的尊嚴陡然擡頭,於是他挺執短劍,振腕一顫,短劍發出一陣“嗡嗡”之聲,然後曬然道:“梅姑娘,你太驕妄了,我不殺你,但我定要打你一頓屁股,殺殺你的驕氣。”
梅素若氣得臉色發白,銀牙猛挫,一聲悶哼,振腕就是一劍。
華雲龍剛要舉劍去格,忽一條黑影疾閃而至,峻聲喝道:“且慢!”
黑影是九陰教主。
這時的九陰教主雙目帶煞,氣勢峻厲,滿頭白發,無風自動,好似氣惱已極,華雲龍蓦聞喝阻之聲,下意識後退一步,那梅素若急忙收回軟劍,往一旁閃開侍立。
九陰教主目光如電,在兩人身上轉了一轉,忽然陰聲道:“若兒,這位華小俠很英俊麽?”
梅素若美目眨動,訝然道:“干麽啊?若兒作錯事了麽?”
九陰教主目光一棱,峻聲喝道:“回答我,快!他英不英俊?”
梅素若不期而然的朝華雲龍瞥了一眼,道:“不……英俊……”
九陰教主厲聲道:“不準多想,不準模棱兩可。肯定的回答,快!”
梅素若忽然亢聲道:“他英不英俊,與若兒無關啊,你老人家爲何……”
九陰教主鬼頭鋼杖一頓,截口喝道:“不許問,立刻回答。”
梅素若先是一怔,繼而嘶聲道:“英俊!英俊!英……”
九陰教主似乎滿意了。
她長長呼了口氣,綻開一絲笑容,輕輕點頭道:“嗯!投有騙我,騙我,我倒是白耽心了!”
她這般喜怒無常,又是逼間無關緊要的事,華雲龍滿頭霧水,不覺瞧得呆了。
梅素若同樣不解乃師之意,黛眉輕蹙,道:“若兒爲何要騙您?您老人家又爲若兒耽什麽心啊?”
九陰教主將頭一擡,笑道:“過去的事不必問了,你只要謹記爲師的告誡就行。”
梅素若點一點頭,恭順的道:“是!若兒記得,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人,愈俊逸愈壞。”
她又恢複原先的冷漠了,講話的聲音冷冷冰冰,不帶絲毫感情,九陰教主聽了更爲滿意,不覺哈哈大笑起來。
至此,華雲龍總算明白了。
原來梅索若冷漠之態,並非天生如此,而是從小的教養塑成的。
因之,耀徽緣系籃的暗晴忖道:“多麽可怕的教養啊!這女子麗質天生,年紀不大,本該是活潑天真,純樸無邪的姑娘,卻被那九教主塑成了失去靈魂的玉觀音,難怪她的思想如此偏激,難怪她要殺我了。”
殊不知他的想法也錯了,人的言行,固然與教養有關,但教養不能磨滅人性,梅素若所以突興殺機,原與她那冷漠的外型無關,他不該觸傷梅索若的自尊,不該講“姑娘雖美矣,尚不足令在下動心。”往後的表現,又似乎與那玄衣少女關系極深,玄衣少女不比梅素若美,這叫梅素若如何忍受呢?
須知“人好好色”,乃是男女相通的本性,此外,天下美豔的少女,十之八九都很自負,華雲龍風神朗爽,貌賽潘安,人品之佳,冠絕群倫,梅素若縱然在偏激乖張的教養中長大,縱然冷若冰霜,乍然相見,那“人好好色”的天性擡起頭來,芳心之中,早已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他出言觸傷梅素若的自尊,加上梅素若所受的教養,那何異得到了事實證明—一愈俊逸的男人愈壞。這樣一來梅索著也就突興殺機了!
這一點,華雲龍想不到,九陰教主卻有所覺,因之地聲色俱厲的逼問梅素若,直到梅素若亢聲嘶喊,說出真實的感覺,恢複冷漠的神態,始才滿意的放下心來。
場中一片默想,只聽九陰教主志得意滿的笑聲。
暢笑聲中,九陰教主緩步向前,嘉許的撫一撫梅素若的削肩,柔聲說道:“若兒,你恨他麽?”
梅素若冷冷的道:“我不知道,但我討厭他。”
九陰教主點,一點頭,道:“嗯!若兒乖,爲師本可讓你殺了他,但我留下他有用,你去將他擒下吧。”
梅索若應一聲“是”,唰的一聲收起軟劍,冷峻沈穩的朝華雲龍面前逼了過去。
九陰教主身子一轉,望著她的背影,得意的笑了一笑,接道:“小心啊,華家的武功非比等閑,莫要砸了爲師的招牌。”
只見蔡昌義猛然撲來,嘶聲叫道:“好啊!砸了你的招牌,看你這老妖怪又能怎樣?”
劈空一掌,霍然朝梅素若當胸揮去。
這一掌勁風激蕩,快如電掣,威猛淩厲,兼而有之,氣勢駭人已極,話聲未落,呼嘯有聲的掌風真力,已自排山倒海一股,襲到了梅素若的胸前。
梅素若果真厲害,身形微側,頓時避過了這一掌,冷哼聲中,右手一探,抓向蔡昌義的脈門左手骈指如刀,砍向他的肘彎,右腿翹處,迳踢“丹田”要穴,一招三式,輕靈飄忽之中,兼具狠辣鋒銳之氣,的是詭異威猛至極。
華雲龍本極沈穩,此刻一見,心中不覺一凜。
蔡昌義的武功與性格頗爲相似,走的是剛猛威棱的路子,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自勇往直前,毫不膽顧。
只見他掌式一沈,身子猛然一轉,一個肘錘,撞向梅素若的命門,緊接著左手前探,攫向他的肩井,變招換式,俱是進逼的架子,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九陰教主脫口叫道:“好強橫的手法,你是何人門下?”
蔡昌義冷然喝道:“自己的門下。”
話聲中,身形電掣,拳掌翻飛,一口氣攻出了三拳七掌。
他的意思,是講“家傳的武功”,由於性子急燥,又在強攻之中,順口應對,倒成了不耐答應的氣派。
九陰教主冷聲一哼,倏然揚聲道:“申堂主,你來接下這位小哥。”
那邊一位身材短小,蓄有山羊胡子的老者應聲而出,高聲喝道:“老夫申省三,你接老夫幾招。”
身子一閃,切入了格鬥之中,舉掌下劈,擊向蔡昌義的左胸。
梅素若飄然而退,沈聲說道:“摘下他,我要活口。”
話落旋身,纖手朝華雲龍戟指,冷然接道:“姓華的,教主有令,姑娘不殺你了,你進招。”
華雲龍曬然道:“我講過要打你的屁股……”
話猶未畢,玄衣少女撲了過來,道:“華公子,你走!他們人多,鬥狠不利。”
梅素若勃然大怒,峻聲喝道:“葛堂主,擒下這女子。”
峻喝聲中,身形一幌,捷如狸貓一般,閃過了玄衣少女,直向華雲龍撲去。
同一時間,一位身形高大,腦門微禿的老者飄然而至,擋住了玄衣少女的去路,薛娘一見,唯恐主人有失,急急躍了過來,嘶聲叫道:“混蛋,咱們與姓華的沒有瓜葛,快讓路,咱們要走。”
這薛娘對主愚忠,她不願與華雲龍交往,更不願她的主人與九陰教的人動手,但因性子悍然,話猶未落,右掌陡揮,已自朝葛堂主胸前推了過去。
姓葛的堂主名叫葛天都,乃是九陰教上代教主座前的舊屬,眼下掌理司理堂,兩代重臣,其武功造詣之深,自然不同凡響。
只見他錯步旋身,高大的身子滴溜溜一轉,轉到薛娘級背後,手起掌落,猛然擊向她的“靈台”要穴,沈聲喝道:“你找死。”
玄衣少女大吃一驚,身形猛撲,嘶聲叫道:“薛娘當心!”
單掌一揚,竟朝葛天都的掌勢迎去,企圖接下這一掌。
“砰!”的一聲輕響,兩掌相接,玄衣少女身子一挫,一連退出八步,始才拿樁站穩,葛天都身形急幌,掌風被她拉歪,薛娘聞聲知警,仆地一竄,竄出尋丈,避過了一掌之危。
這乃是瞬息間事,華雲龍甫與梅素若交上手,玄衣少女已是顯然不敵了。
他心頭大震,奮起神勇,一掌逼退梅索若。抖手擲出短劍,急聲叫道:“姑娘接劍。”
只聽嗤的一聲銳嘯,一溜銀光電射而去,恰好葛天都身形幌動,二次撲向玄衣少女,那短劍的去路正對葛天都的背心,葛天都耳聽銳嘯,駭然仆下身去,短劍掠過他的頭頂,再奔玄衣少女前胸。
玄衣少女眼看短劍勁風震耳,其疾如電,來勢未衰,不敢去接,只得橫跨一步,避了開去,讓那短劍落在地上。
薛娘抓起短劍,急急撲來,峻聲喝道:“姑娘快走!我擋老鬼一陣。”
霍然一劍,猛向葛天都刺了過去。
只聽梅素若厲聲吼道:“殺了她!殺了那女子!”
她好似惱怒巳極,目中冷焰大熾,玉堂翻飛,指風銳確,掌指並施。襲擊華雲龍周身請大要穴,逼得華雲龍連展效種絕學,仍舊擋不住她的攻勢,落在下風。
高手過招,講究氣定神穩,心志貫一,等華雲龍瞥見玄衣少女遇險,不是那葛天都的敵手,因而擲還短劍,好讓她用兵器之利與之抗衡,殊不知這一疏神,頓失先機,一時之間,竟無力扳回劣勢了。
那梅素若年紀雖然不大,一身武功,卻有不凡的造詣。她此刻玉臉含霜,黛眉攏煞,好似已經忘了九陰教主要擒活口的叮咛,白衣展動,倏然在左,忽而在右,舉手投足,都是要命的招式,看來令人驚心動魄。
華雲龍雖居劣勢,並不慌亂,他父親在艱困中脫穎而出,憑的就是沈穩與堅定,平日教誨子女,也是以穩堅爲第一,因之華雲龍雖然挑達,影響所及,那鎮靜穩堅的工夫卻也超人一等,此刻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一時片刻,梅素若想要將他傷在掌下,卻也不能。
他二人你來我往,指掌紛飛,勁風呼嘯,不覺鬥了二十幾合,雖有優劣之分,仍是一個無分勝負的局面。
華雲龍暗暗忖道:“什麽道理啊,九陰教主明明要擒活口,她爲何又起殺機了?既起殺機,何不干脆用劍?”
一只纖小瑩潔的玉掌倏然探到胸前,逼得他急忙收起疑念,身形一矮,舉手上撩,五指如鈎。朝那玉掌的脈門扣去。
梅素若碎步一錯,避開了他的“金龍探爪”,掌式倏沈,砍向他的肩井,左手骈指如戟,猛然朝他的“腹結穴”戳了過去。
“腹結穴”乃人身血氣相交之處,若被點實,血氣分崩離散,頓時就有性命之危,這一指來勢如電,勁氣急襲,華雲龍心頭猛震,急忙身子一轉,避了開去。
忽聽蔡昌義厲聲叫道:“申老鬼,要殺要剮,蔡某人絕不皺眉,你這般消遣蔡某,蔡某可要罵你了。”
只聽那引薦堂堂主申省三陰聲笑道:“教主有命,令老夫接少友幾招,老夫奉命行事,身不由主,你要罵就罵,老夫可是不敢殺你。”
原來蔡昌義性子急燥,接上手就是一輪強攻,他那剛猛淩厲的武功固然了得,但卻耗力甚巨,他年事尚輕,內力極爲有限,數十招過後,便自威力大減了。
申省三身爲一堂之主,武功自然了得,他年老成精,閱曆豐富,又是個陰險多詐的性子,接上手先是遊鬥,一味消耗蔡昌義的內力,如今他東摸一把,西搗一拳,看來極像作弄人,實際是俟機下手,那是因爲蔡昌義悍不畏死,武功也有獨到之處,得手非易之敵,但蔡昌義內力難繼,心浮氣燥,卻自臉紅耳赤,咆哮如雷,沈不住氣了。
華雲龍駭然注目,大聲叫道:“沈著,昌義兄,慢慢的打。”
梅素若如影附形,撲了過來,冷聲喝道:“你顧自己吧!”
霍然一掌,朝他頂門拍擊下去。
她下手狠毒,取泰山壓頂之勢。
華雲龍駭然旁顧之下,聞聲警覺,已嫌梢遲,猛然回顧,那晶瑩如玉的纖纖玉掌含勁未吐,已臨頂門不足盈尺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聽九陰教主峻聲喝道:“我要活口!”
喝聲亦怒亦成,梅素若凜然一驚,掌式頓了一頓,華雲龍藉此一頓之機,猛一蹬足,退開八尺,避過了一掌之危。
這華雲龍的是與常人不同,常人處此危難的局面,剛剛是過了一掌之危,縱然不膽顫心驚,定必是怒發如狂,而他卻能強自鎮靜,虎目電掃,先看清兩處戰場的景況,然後氣凝丹田,沈聲喝道:“住手!”
這聲沈喝凝氣而發,恍如間雷乍鳴,震得人血氣翻騰。耳鼓刺痛,蔡昌義落在下風,不去說它,那邊薛娘主仆雙戰葛天都。也是個有敗無勝之局,但衆人蓦聞喝聲,同樣的心神俱震,頓時如響斯應,歇下手來。
九陰教主神色一變,暗暗忖道:“這小子修爲之高,不下當年華天虹,我倒不能太大意了!”
她心中在想,口中問道:“怎麽?你有話講?”
華雲龍未予置理,迳向臉目猙獰的薛娘揮一揮手,道:“請陪你家姑娘先走。”
薛娘微微一怔,頓了一下,突然亢聲道:“你憑什麽指使我?”
華雲龍道:“此間事原與你們無關,你們無須介入其中。”
他的用意很明顯,那是決心一戰,欲將無關之人支走了。
讵料玄衣少女斷然道:“不行!要走大家走。”
華雲龍道:“姑娘放心,在下講過就算,令尊的事,在下決不袖手,此間事了,我自會找尋姑娘共謀一敘。”
薛娘啞聲道:“講得好聽,你若死了呢?”
玄衣少女臉色一寒,叱道:“胡說,什麽事你都要插嘴,站在一邊去。”
薛娘亢聲道:“我講真話啊,他若被九陰教主殺死,咱們豈不落空?”
這中間的關系微妙得很。
玄衣少女無疑對華雲龍深具好感,但也耽心乃父的命運,因之心系兩端,講起話來,模棱兩可,薛娘對主愚忠,既念老主人的安危,又怕小主人墜入情網,因之處處撇清,時時作難刺損華雲龍,立場極爲堅定。
華雲龍倒是心無雜念,只當薛娘所言是真,玄衣少女之所以助他,所以關心他的安危,也是爲了自己的父親,因之他淡然微笑,揮一揮手道:“走啦!走啦!在下自保有余。也誤不了事。”
可是,有心人卻又不同,只見梅素若抿了抿嘴,冷冷的哼了一聲,久未開口的蕭仇,此刻也自陰陰一笑,揚聲道:“走麽?怕不那麽簡單。”
華雲龍移目而視,微笑道:“蕭兄竟是九陰教的屬下,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蕭仇因阮紅玉之事,對華雲龍仇恨至深,聞言顧左右而言他,道:“哼!閣下拈花惹草,惹上蕭某的師妹……”
話聲倏然中斷,只見他朝九陰教主躬身作禮,道:“屬下請命!”
九陰教主惑然道:“你要與華小俠動手較量麽?”
蕭仇恭聲道:“屬下請命留下那女子。””
華雲龍突然峻聲道:“這算什麽?”
蕭仇將頭一擡,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閣下奪人之所愛,蕭某殺你心愛之人,也叫你嘗嘗其中的滋味。”
華雲龍啼笑皆非,但卻忍住怒氣上湧,他也懶得解釋,冷冷一哼,道:“很好!閣下有種,何不與華某放手一搏?”
梅素若冷然接口道:“你是我的,噜蘇什麽?動手啦。”
纖手一揚,一股淩厲的掌風陡然湧去。
華雲龍身子一側,避過了掌風,峻聲喝道:“且慢!”
話聲一頓,威棱的目光,突然朝九陰教主望去,接道:“我聲明在先,任何人若要留難薛娘主仆,教主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忽聽玄衣少女亢聲道:“任何人也別想叫我離去,不然……嗯……”
原來薛娘不聲不響,一指點中了她的麻穴,將她挾在脅下,雙足一蹬,身子一閃,已朝山下奔去。
蕭仇腳下一動,就待去追,九陰教主適時揚聲道:“回來!讓他們走。”
蕭仇不敢違命,只得刹住身子,狠狠的瞪了華雲龍一眼。
華雲龍恍如未見,轉臉又朝蔡昌義道:“昌義兄,你也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