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沙嫱醒來時,看到從掩著的窗簾縫隙裏透出來幾絲明豔的陽光,她不知道現
在是幾點。室內顯得有一些暗,一切的擺設似乎都不熟悉。她覺得頭還是一陣陣
的痛,軟著手腳想掙紮著爬起來,卻感到身體和被子的摩擦感異常的清晰,急忙
掀開一看,發現自己竟是赤裸的。
「天啊!這是怎麽回事!」
她驚愕地張大了嘴,下意識地用手摸向陰部,指尖上傳來一陣滑膩。她心一
沈,把手拿到眼前,看到剛才探過陰部的兩個手指間拉出一條粘粘的白線,低頭
再翻看下體,隻見陰毛黏糊糊地結成一縷一縷,兩腿間的床單也濕了一片。她心
裏明白這些液體是什麽,因爲房間裏已經充滿了那種特殊的刺鼻氣味。
沙嫱的心提到嗓子眼,早忘了頭痛,拼命想讓自己回憶起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隻記得昨天是同宿舍的密友秦芙的生日。說起秦芙,她們兩人從大學剛入
學起就很快成了死黨,原因很簡單:都是係裏面相貌出衆的美女,在宿舍又是床
挨床,生日也挨著近——秦芙隻比自己大幾天。就在昨晚,一群女同學在宿舍爲
秦芙切蛋糕慶生之後,又有幾個男生請去校外唱k,因爲當時已經8點多,宿舍
的女生都不想出去瘋耽誤了睡美容覺,隻有沙嫱禁不住秦芙軟磨硬泡跟了出去。
學校靠近市郊,可是k房卻訂好在市區。打車到了那邊進到包房裏,沙嫱才
發現這一群男生裏居然沒有幾個是自己認識的。於是大家先都做了自我介紹,她
才發現大家都來自同一個大學,隻不過專業不同。沙嫱正在輕歎著感慨秦芙石榴
裙的魅力無遠弗屆,秦芙正好笑著湊過來在她耳邊說:
「今天我可是爲你來的,要不才懶得理這些人呢。你好好看看這裏的男生,
相中了誰盡管和我說,姐姐我給你撮合撮合,省著你在我跟前說自己守活寡!」
沙嫱趕緊錘了她兩下,笑著把她推開。旁邊的男生們卻早已經開始遞水的遞
水,遞麥的遞麥,搶著獻殷勤。沙嫱對此很滿意。
沙嫱雖然今年大三,但因爲上學早,所以芳齡才20。瓜子臉,淡柳眉,一
雙含笑的睡眼,兩片粉紅的薄唇,皮膚細膩潔白,身材高挑,凹凸有緻,長發染
成淡紅棕色,燙著韓國流行的波浪從左右兩邊垂在肩膀上。平時不用費力妝扮,
隻要略施粉黛,不論在哪裏都足夠吸引男性的眼球。本來她很享受被衆多男性注
意和追捧的感覺,隻不過總擔心如果不矜持些就會破壞自己長久以來營造的玉女
形象,所以往往陷於小小的自我矛盾。
這會兒她也習以爲常地享受著男生們谄媚似的笑容和無聊的玩笑,她知道這
不過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她隻需要微笑,適當地說幾句不疼不癢的話就夠了。
聽完幾個男生大膽的獻唱,她也被逼著獻歌,於是點了一首《如果的事》,
非要和秦芙對唱。
秦芙正在喝酒談笑的興頭上,粉著臉一把接過麥來。兩個人對這首歌早已熟
到不能再熟,因爲畢竟是寢歌嘛。於是美妙動人的嗓音,勾得在場的男同學坐立
不安,一曲終了,掌聲暴起,接著又是一輪吹捧。沙嫱一邊得意一邊覺得這些男
生好笑,於是心裏比剛才放開了點,對別人敬來的酒也隨便喝些,不知不覺從小
口抿到大口喝,從啤酒到紅酒再到威士忌勾兌冰紅茶,她在充耳的音樂和滿眼的
燈光酒水笑臉裏漸漸沈迷了。也不去注意是什麽人在和她聊,隻管附和著男生們
的玩笑。
忽然有人問她旁邊的秦芙:「夫人,你太不夠意思啦,宿舍裏有這樣的美女
同學都不早帶出來。是不是怕把自己比下去啊?」
秦芙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說:「‘夫人’也是你叫的?我就是不帶出來給你
們這般人看怎麽著?人家可不像我,你看她樣子就知道啦,大把人追的。偏偏人
家又是個大小姐,沒事就宅在宿舍裏。之前沒男朋友那會兒,來送情書送花送書
的人把女生宿舍裏門檻都快踩爛了!」
沙嫱雖然被音響震得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但還是有幾個詞隱約飄到耳朵裏,
趕快撲過去搔秦芙的癢,嘴裏喊著:「叫你再胡說」,聲音卻是笑著的。
周圍的男生跟著笑了一回,又接著剛才的話問秦芙:「不是吧,我還以爲全
世界女生裏隻有你才有這種威力呢!我就是想不通,爲什麽美女偏偏愛紮堆呢?
爲什麽總有比自己下手快的人呢?」
秦芙一邊笑著喘一邊說:「她男人可是個帥哥加富二代,不過不是我們學校
的,說了你也不認識。而且要說你們這些人啊,和他比可差遠了,還是別癞蛤蟆
想吃天鵝肉了!不過我可跟你說,要對這小妞下手現在正是時候……哎呦,哎呦
你別搔我癢了,我不說,不說了!」
忽然她開始反擊,幾下把沙嫱按住在沙發上上下其手,旁邊的男生正樂得要
圍觀,沙嫱卻掙紮了一下跳起來,裝著生氣說去洗手間,轉身出去了。趁著這個
功夫,周圍的男生歌也不唱了,都趕快過來誇秦芙帶的是個優質美女,問自己還
有沒有機會見縫插針。
秦芙鼻子裏哼了一下,挨個點著他們的鼻子,趁著酒興口無遮攔地說:
「要下手得快,成不成就看你們的造化了。要說他男人,他今年大四眼看就
要畢業,兩個月前回老家實習去了,其實就是熟悉一下他家的生意準備接班。他
們倆算算也處了一年多,但那男的好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所以經常吵架。』
『你別看她外表單純好像什麽也不懂,實際上對男人管得嚴著呢。他男人這
次一走,沙嫱恨不得派個私家偵探跟蹤過去,所以沒事就打電話給他男人盤問近
況。他男人可能煩了,電話裏說的越來越少,後來幹脆不接電話了。跟你們說,
沙嫱她想男人都快想瘋了,哈哈哈……」
周圍本來聚精會神聽著的男生們,也跟著各懷鬼胎地一齊幹笑了陣。
很快沙嫱就回來了,那群男生立刻把眼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開始新一
輪敬酒賠笑講笑話。沙嫱隻覺得頭越來越沈,嘴裏說「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
本來我就不太能喝。诶,小芙,現在幾點了,也快回去了吧。」
秦芙雖然人長得比沙嫱略瘦略矮,但是酒量卻比她大得多,這會正在和人玩
骰子拼酒,回過頭挽
起袖子對沙嫱說:
「那麽急幹嘛,今天高興,多玩玩吧沒關係的,你要是喝多了就在沙發上靠
靠,看我像上次一樣把他們喝倒,幫我數數今天能倒幾個,呵呵!」
沙嫱無奈地坐著看秦芙笑傲酒場,可是沒多久就覺得胃裏翻滾著往上頂,急
忙跑去洗手間嘔吐起來。沒多久她已經來回跑廁所吐了3次,頭暈到不行,眼睛
都睜不開似的,暈乎乎地和秦芙說了。秦芙開始還開玩笑說這小妞沒見過世面,
才喝這麽一點就倒了,真給自己丟人,以後要多帶她出來見見世面。到這時候才
認真起來,說沙嫱可能是胃痙攣,但現在已經過了12點,宿舍是回不去了。
看著沙嫱已經軟成一灘泥,秦芙忽然想到旁邊就有一間「如家」,不如就把
沙嫱帶去休息一晚最妥當。她把想法一說出口,立刻有很多聲音說願意幫著攙。
秦芙趕忙說:「哪兒用的著這麽多人扶,讓我想想找誰做護花使者好」。
再往後大概沙嫱自己完全醉暈過去,什麽記憶都沒有了。
「到底是誰把我帶來的,到底是誰對我幹了這種事!」沙嫱痛苦地抱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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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強忍著身體的無力和心裏的委屈,沙嫱茫然地下床穿好衣服,感覺自己此刻
就像丟了魂兒似的。頭腦裏已經是一片空白,身上也沒有一絲力氣,隻是不想在
這個散發著體液味道的房間多待哪怕一秒,抄起包包就要轉身出門,忽然一片壓
在包包下面的紙條滑落到腳邊。
沙嫱連忙拾起來,深吸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寶貝:我發現自己已
經戀上你的床,隻是請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我要在你眼前消失幾天,但我相信
我們很快又會見面,隻是不知道你會不會認出我——愛你的想你的以及一直崇拜
你的人」
沙嫱反複讀了兩三次,滿心失望地把紙條緊緊攥在手裏。爲什麽失望呢?首
先,這封信沒有一個有用的關於留言者的信息,第二,它居然是用一筆一畫的小
楷寫的——小學生都會!沙嫱心裏賭氣咒罵著,一直罵到寫信人的曾祖母輩,把
揉皺了的紙條揣到包包的最裏層,踏上高跟鞋轉身走了出去。
出了如家的大門,這個喧囂的世界又重新把她裹在裏面,把無數陽光射到她
身上,像是要暴露她一切見不得人的地方給人看。沙嫱心裏面一個勁地後悔昨天
晚上和秦芙出來那件事,越是這樣想越把怨氣都集中在了秦芙身上。漫無目的的
在市區的路上亂走了一陣,一個電話讓她回過神來,緊張地拿出來看,原來是秦
芙打來的。
「死女人!!」她小聲咒罵著,還是忍不住按下接聽鍵,秦芙帶笑的聲音就
迸了出來。
「寶貝兒,在哪兒呢?昨晚我也喝多了,剛睡醒,頭還疼著呢,哈哈。對了
我要問你呢,昨晚過得怎麽樣啊?呵呵……」
啪!
沙嫱關掉了電話,氣不打一處來地想:「這個女人把自己給玩兒了,居然還
好意思再打電話過來問情節!自己真是瞎了眼睛跟這麽個賤女人做了姐妹。別想
叫我再信任你,也別想我會再理你和你說上哪怕一句話,再也別想了!!」
又不知道在街上遊蕩了多久,到天擦黑沙嫱才在街邊隨便吃了點東西,坐上
公車回到學校,直接跑到池塘邊一個人坐著發呆。這中間秦芙打來幾個電話,她
一律不接。直到晚上10點多沙嫱才回到宿舍。一開門,看見秦芙對著電腦,臉
上正敷著面膜。秦芙看見她進來馬上走過去說:「你可讓我擔心死了,怎麽不接
我電話?」雖然看不到面膜後面的表情,但是從聲音裏還是聽得出秦芙的小心翼
翼。
其實就在剛才,沙嫱已經在樓下的池塘邊上想通了。別看沙嫱人美,其實營
養並沒有全供給胸和屁股,她沒有白長腦子。沙嫱首先認真思索了秦芙暗算她的
可能性,原本幾年來兩人的關係一直不錯,性情也蠻合得來,可以說在學校裏秦
芙是她最信得過的人。
如果說兩個人之間有過什麽計較,那充其量不過是爲了誰去用最後一點化妝
品的贈品——兩個人的化妝品都是不分彼此的,說是爭還不如說是在有意互相開
玩笑;如果說兩個人結過什麽仇,那也隻能是秦芙笑話自己屁股大,自己笑話秦
芙胯骨尖,但是誰也沒當真啊。
所以沙嫱甯願相信秦芙暗算自己的可能性小,倒是她委托的攙扶自己去到酒
店開房的男生身上嫌疑大。其次沙嫱想到了遠在另一個城市的男朋友——如果還
算是男朋友的話。他一走兩個月,兩人之間從上個月起就斷了通訊,在內心裏沙
嫱開始覺得他們倆實際上已經散了。
「就算是還沒散,現在自己身上發生了這種事,難道還有臉去見他嗎?」想
到這兒她還真的抹了幾把眼淚。於是她得出了最後的結論:問題就在送自己去酒
店開房的人,一定是他趁人之危玷汙了自己,最後還留下個狗屁字條想要故弄玄
虛好神不知鬼不覺地抽身。
想到這裏,她覺得先前一團亂麻般的情緒有了條比較清晰的線索。並在心裏
暗下決心,絕對不能吃這個啞巴虧,眼前首要的是要趕快查清楚究竟誰是那個汙
了自己清白的人——可是找到之後呢?她想了想:「到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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