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學畢業後,我回到家鄉參加工作。人事局把我分配到縣裏的一個國家機關上班,我就很幸運的跳出了農門。
家鄉是桂北山區的一個小縣,地處越城嶺腹地,境內山地連綿起伏,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一說。那裏重巒疊嶂,山清水秀,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讓那裏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森林,到處層林疊翠,四季風景如畫。
家鄉的縣城名叫龍勝,是一個躲藏在深山裏的小城。清澈的桑江和和平河從大山深處蜿蜒流出,靜靜的從縣城穿過,在縣城的中心交匯,把小城分成三個部分。小城就安詳的躺在山腳下,靜靜地聆聽著桑江的傾訴,細細地品味著那山和水合奏出的動人樂章。
縣城不大,人口不過三萬多,四周群山環抱,兩條街和一條編號為321的國道就把整個縣城貫穿。縣城裏所有的房屋都在桑江的左岸和和平河兩岸的狹長地帶層層疊疊的依山而建,而桑江的右岸卻是層層依山而上的稻田,稀稀落落地散落著一些典型的麻欄式的嶺南民居,與河對岸的白牆森林遙相呼應,給縣城抹上一筆寧靜和安詳。
縣城因為它的小而雋永,所以顯得寧靜祥和,沒有大城市的喧囂,也沒有大城市的冷漠和浮華,這正是出生在農村的我要回家鄉工作的原因之一。
我回家鄉工作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現狀,沒有什麼野心,不善於與人交往而且容易倦怠的人,非常不習慣大城市裏你死我活、適者生存的競爭環境,也無法適應那種殘酷的生存方式,於是大學一畢業,我便義無反顧地選擇回到家鄉,任由人事局調配。
對於我的回歸,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他們很不理解,甚至非常惋惜,因為我畢業的是一所還算有名的大學,而我竟然是幾十年來我們縣有據可查的第二個去那裏去讀書的人,而第一個去那裏讀書的人,據說要追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也許,當年我以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大學時,很多人認為我從此會告別家鄉到大城市去發展,而我卻出人意料地回來了。當然,除我了之外,並不是每個人都不歡迎我回到家鄉工作,至少還有我的父母和叔叔嬸嬸很高興我回到縣城工作。父母歡迎我回來是因為縣城離家裏近,他們想我了可以毫不費力,也不需長途旅行就可以來看我;而叔叔嬸嬸對我回到家鄉工作很高興則是因為他們又有了無數幸災樂禍的理由和嚼舌根的話題。
人事局根據我學的專業,把我分配到一個專業還算對口的單位工作。工作之後,很多人問我為什麼要回來工作,我都微笑著不厭其煩地說我這是熱愛家鄉,要回來建設家鄉。其實,真正的原因只有我自己心知肚明,除了有我自己的性格方面的原因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一個從初中以來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是它讓我一直生活在迷惘之中,讓我在那個泥潭中怎麼掙紮都無法自拔,也讓我迷失了方向,看不到前路的光明,以至於虛度了四年的大學時光。
初中的時候,具體是什麼時候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那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時候,在男同學都一個個懵懵懂懂朦朦朧朧地開始喜歡女生,喜歡跟女生套近乎的時候,而我卻豁然發現我對女生竟然沒有一點興趣,倒是對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興趣頗濃,每每看到那些挺胸凸肚成熟穩重的中年男人走過,我總是忍不住向他行注目禮,總有一種想要去親近的衝動,和一種無法抑制的想被親近的渴望。那時我還傻乎乎地認為自己只不過是想快點長大而已,但是當我第一次夢遺的對象竟然是一個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的中年胖子時,我才突然意識到,我可能跟其他的男孩真的不一樣。可是,我一直搞不清楚有什麼不一樣?為什麼不一樣?這讓我異常的緊張和煩惱,卻又不敢跟別人說,生怕被別人說自己是變態。你說好端端的女人不喜歡,去喜歡什麼中年男人,不是變態是什麼?這個傻乎乎的疑問一直壓在我心中,讓我倍感壓力,從此我變成得心事重重,無數的鬱結堆積在心中無法排遣,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會不斷地省視自己那些奇怪的想法,然而,沒有人可以解答我的疑問,我也不會傻到跑去問老師的地步,於是只好把這個疑問深深埋藏在心底,讓時間去消化、去解釋。
中學,就在平淡中度過。白天,我會努力的裝著嘻嘻哈哈地跟同學們笑鬧,偽裝自己的不同取向,但一到夜晚,那堆積的鬱結便慢慢地釋放出來,讓我在一次次渴求同性愛撫中煎熬,而那熾熱的渴求得不到釋放的後果,是我開始對自己是變態產生認同,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錯投了男兒身?而這些令人鬱悶的想法更讓我深陷迷惘之中,漸漸迷失了前進的方向,直到大學畢業,才發現自己竟然錯過了一生中大部分學習知識的時間和機會。
雖然我是一個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但我還是知道自己得做一個好士兵,這樣才不會丟了飯碗。參加工作後,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希望讓工作把自己的時間填滿,就不會再有時間去面對那些困擾我的問題。工作之餘,我也努力地改變自己不喜歡交往的性格,努力地跟同事搞好關係,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我都努力幫忙做到最好。也許是我的低調和誠懇,同事和領導都肯定了我的成績,我知道自己終於在單位站住了腳。
然而,那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還是讓我為自己編織了一個保護自己的繭,把那個最脆弱的我保護在自己編織的那個安全的繭中,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才會解放自己,繼續做著那個不可能實現的和一個心儀的男人溫存愛撫的夢。
於是,我似乎幻化成了兩個人,在同事面前,我是一個工作勤懇,做事嚴謹,行事低調,虛心好學的男人;而一個人的時候,我卻是一個孤獨寂寞,只渴望跟中年男人親近的男人。
就這樣,我平靜地度過了最初工作的兩年,千禧年也如期而至了。期間,我也曾想改變,以為自己找一個女朋友來愛就會改變,但跟一個女孩交往一段時間之後,不僅沒有找到那種愛與被愛的感覺,還一整天生活在壓力之中,那如同應付一般程式化的約會簡直就是活受罪。更加恐怖的是那時常背負的要不要繼續約會,去不去約會的複雜而矛盾的心情,讓我倍受折磨。那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神經時常高度緊張,一聽到BB機響,就會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擔心會不會是她又要去什麼地方約會。後來,我無法忍受這樣非人的折磨,漸漸疏遠了她,再後來兩人就徹底沒有交集,反而讓我感覺心情輕鬆起來。之後,我便不再對找女朋友報什麼希望了。
我本來就不善於交際,而隱藏在內心的欲望也讓我害怕跟別人深交會無意中洩露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於是,我便儘量不與人深交。在縣城,除了幾個同學,我幾乎沒有什麼朋友,當然,這樣屬於我自己的時間就會很多,這樣我就可以一個人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裏,編織著那個讓一般人無法理解的夢。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河對岸稻田邊的一塊草地是一個欣賞縣城美麗景色和獨處的好地方。從此,那裏便經常出現一個清瘦孤單的身影,一個人靜靜地凝視著清澈如鏡的桑江河水發呆,那清澈如河水一般的雙眼滿是迷茫和憂鬱,時不時還自顧自的傻笑一下,而此時,他的眼睛雖然清澈如故,但眼裏卻沒有了迷茫和憂鬱,充滿的是迷戀和溫柔,那眼裏暫態流露出來的溫柔,足以讓任何鐵石心腸的人動容。當然,那個人就是我。
我沒想到的是,由於我的出現,會給對岸一位農民伯伯平靜的田園生活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影響。不知從何時起,我身邊的不遠處總有一位農民伯伯在附近慌慌張張地遊走,但我不以為意,因為我知道他的家就在附近。一次我一如既往地在河邊坐著發了一會呆之後,看著清澈的河水,戲水之情難擋,就站起來向河中走去。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看見經常在我身邊逡巡的農民伯伯一臉焦急地拿著飯碗向我跑來。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跑到我身邊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勸道:“小夥子……有……有什麼想不通的,也……也不要走這條路嘛!”
我愕然地看著他,愣了好一會才明白原來伯伯以為我要尋短見要跳河,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隨即就是一陣感動,趕緊安慰伯伯說:“大伯,你放心吧,我不會跳河的,我只是想洗洗腳。”
伯伯見我還能笑得出來,又見我也沒什麼異樣,看了我一會才搖搖頭拿著飯碗回去了。只是走不遠就嘀咕:“現在的年輕人,真讓人看不懂……”
不過,從此以後,那位好心的伯伯就沒再出現過了。然而,這片草地還是並不只屬於我一個人。三天後,也就是2000年6月25日,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星期天,我突然發現這裏又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大約四十歲的中年男人。
(二)
先說說那片草地。
我個人的那片草地(姑且這麼說吧,俺真的不知道那裏叫什麼)離縣城很近,就在縣城中心的對面,只要花一毛錢就可能從縣城這邊叫一只小船渡過去。草地是被水沖毀的稻田,不再耕種之後就長滿了野草,綠油油軟綿綿的,坐在上面非常舒服。坐在草地上,對面鱗次櫛比的房屋倒影在桑江河面,在後山映襯下顯得異常美麗。每當微風輕輕吹過,平靜的水面就會泛起鱗鱗的波浪,波浪過去之後,這幅美麗的圖畫便會變得模糊而淩亂,仿佛一幅印象派油畫一般。特別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整個縣城一半被霞光映照得通紅,而另一半則掩藏在沈沈的暮靄之中,倒影在水中,那天水一色的美景,令人流連忘返。而我喜歡的就是一天的黃昏,那殘陽如血的傍晚,周圍的一切慢慢變得模糊,整個縣城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中,隱隱約約的恍如仙境,對岸的窗戶透露出來的燈光,讓人感覺到無限的溫暖,而它倒影在水中,隨波幻化出來的陣陣光影,和如血的晚霞相互映襯,簡直美不勝收。最喜的是此時徐徐吹來的陣陣微風,沐浴在那夾雜著泥土的芳香,小草的清香和河霧潮濕的水汽的微風裏,清涼愜意的味道沁人心脾。而周圍傳來的歡快的蟲唱,以及時高時低時快時慢的蛙鳴,更增添了一絲田園的情趣。在這種環境下,即使是孤單寂寞的一個人,也是浪漫的。
那天,我在下午四點多鐘才去那片屬於我的草地。我一到就習慣性的躺下來,看著藍藍的天空,頂著還算強烈的烈日,伸展放鬆開全身的骨骼,貪婪地吸食著微甜的空氣,拋開世俗的煩惱,盡情地享受這屬於我個人的草地的芬芳和靜謐,聆聽著身體與小草低聲細語的交流。在這個屬於我的草地,我可以毫無顧忌地把真實的自己釋放出來,自由自在的與小草對話,與天地河流融為一體。今天沒有人來煩我,中午跟幾個同學聚會聊得很開心,所以心情很好,我感覺自己一躺在熟悉的小草旁邊就童趣盎然,不時撥弄一下旁邊的小草,好象逗某人樂撓別人癢癢一樣騷擾一下周圍的小草,逗它們樂樂,然後摘一根狗尾草銜在口中,看著清澈湛藍的天空,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想想,漸漸地就睡著了。
醒來時已是夜幕降臨,我旁若無人的伸展一下身子,慵懶地舒展開身體坐起來,發現不遠處的河邊坐著一個人,準確的說我看到的是一個雄壯的背影,他戴著一個很新的草帽,草帽下是粗壯寬闊的背,深藍色的T恤被他那雄壯的身體撐得鼓鼓的,滾圓的臀部坐在一個小得可憐的可以收起來的小凳上,我真擔心小凳會被他虐待得散了架。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他那身體散發出來的雄性氣息已經令我窒息,我呆呆地看著那個籠罩在夜幕下令我窒息的背影,腦袋一片空白……
夜幕,終於徐徐拉上了,而我還是保持著爬起來時的姿式坐在草地上,就著對面窗戶透出來的模模糊糊的燈光,腦袋一片空白的坐在那裏看著那個令我窒息的背影。他還是很專注地坐在那裏,象一座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只是不時拿起魚竿,然後又放入水中。我看了他不知道有多久了,應該有很長時間了吧,但他僅得到一條魚。我真的好希望他能夠轉身讓我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但他就是保持那個姿式坐在那裏,用他那雄壯的背影挑撥著我那脆弱的神經。
天黑了,我又是輕度近視,他的背影漸漸在我眼前模糊起來,雖然有些微弱的燈光,但還是看得不很真切,而在朦朧的夜色裏,他的背影顯得更加偉岸挺拔,對我的誘惑更大。
夜晚的河風有些清涼,習習的吹在身上,涼嗖嗖的舒服極了。對面縣城已是燈火闌珊,但這樣的美景已對我已經沒有吸引力,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背影身上,他,才是我的焦點所在。
好幾次我想靠近一些,這樣看得真切一點,但我不敢這樣做,我害怕驚擾了他,他憤而離去,那我連看背影的機會都沒有了。但我又希望驚擾他一下,讓他轉過身來,我好一睹他的容顏,卻又害怕他擁有一張魔鬼般的面孔,那豈不是大煞風景?
我不斷的在矛盾中掙紮,是驚呢還是不驚呢?這是個問題。我雖然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式,兩只手撐在草地上呆呆的望著他的背,但我的思維卻漸漸地活動起來,不再象剛開始那樣一片空白。我在矛盾中掙紮,躊躇再三還是沒有答案,這時我真恨自己的怯懦,為什麼就不能象男子漢大丈夫一樣拿得起放得下呢?
我還在這邊躊躇,他卻已經開始行動了。只見他熟練地收起魚竿,“騰”地站起來。哇!好高好壯啊!!根據我的目測,他應該有175cm,寬闊的背因為站起來而顯得稍小一點,但還是給人以無窮的安全感,兩條粗壯的腿穩穩當當地站在地上,給人踏實穩重頂天立地的感覺。他還沒有轉過身來,只是站起來伸展一下身子,活動一下筋骨,然後就俯下身子拿起魚竿、魚簍,收起活動的小凳,才突然轉過身來。看到草帽下那張臉,就馬上呆住了,腦袋再次變成一片空白,嘴張開著,但似乎已經停止了呼吸,我,又窒息了……
怎麼形容這張臉呢?由於燈光太暗,我又有點近視,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就是這張模糊的臉,還是那樣的引人注目,還是那樣的男人味十足。他大約有四十歲左右,有一張引人注目的國字臉,但因為有些發福而顯得有些圓潤,雖然缺少些棱角卻是很有型,還有些粗獷;他有著濃濃的粗眉毛,在這微弱的燈光下,也顯出奪目的黑;他的眼睛不很大,也不小,跟他的眉毛配合起來剛好,炯炯的目光在黑夜裏也顯得很亮,很有神;模糊的鼻子,應該很筆挺,象雕刻出來的一樣;他的嘴不大,兩片嘴唇挺厚,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性感;他的下巴也很性感,模模糊糊的有點青,應該是有很濃的鬍鬚的,沒有雙下巴,但脖子顯得很粗,沒有看到凸起的喉結;他的胸部很飽滿,可以看到兩個明顯的凸起;他還有一個微微凸起的肚子,不很大,腹部下的三角區被他那微凸的肚子頂出來的T恤擋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無法窺探其中的奧秘;他穿著一條黑色的短褲,兩只胳膊顯得粗壯有力,而兩條粗壯的大腿毛很茂盛,走起路來步伐沈穩有力。
我在縣城生活了近十年,居然沒有看過這樣的一張臉,一張充滿男人魅力的臉,也居然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難道這是上天的眷顧,讓我能夠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夏夜見到這樣一個有如天神一般的男人?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看著他這張令我窒息的臉,忘記了這樣看人不禮貌,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時間,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存在,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張充滿魅力的臉上,定格在他那張充滿魅力的臉上,我的視線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隨著他的靠近而回收。
他似乎也沒有想到會有人這麼晚了還呆在草地上,居然還出神地看著他發呆,稍稍遲疑了一下就往前走,目光卻炯炯地看著我。
我呆呆地跟他對視著,一向不敢這樣看人的我,今天怎麼也收不回自己的目光,我這是怎麼了?我的視線定格在他的臉上,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根本移不開自己的目光。他也不回避我的目光,定定的看著我向前移動著沈穩的步子。
快到我面前了,他眼裏目光突然一閃,臉上隨即露出一絲微笑,眼裏的笑意溫暖而友善,臉上的肌肉隨著微笑舒展開來,眼睛也微微有些眯縫起來,性感的嘴微微張開一條縫,露出白白的牙齒,迷死人了!真是迷死人了!
我怎麼能夠抗拒得了他如此迷人的微笑呢?他這一笑,我整個人就愣在了那裏,感覺卻象沐浴在春風中一般,說不出的舒服,全身所有的毛孔仿佛都能夠感受到他的微笑一樣,全都舒展開了,迎接他的微笑的洗禮,通體舒坦……
他走路步伐沈穩,速度卻不慢,他還沒有走到我面前,而且他還面帶微笑,但我卻能夠感受得到他平緩的氣息,和他散發出來的雄性體味,那味道撲面而來,對我充滿誘惑和挑逗,我想去認真捕捉、呼吸,卻又隱隱約約的沒有了。我傻不愣登地看著他走過我身旁,然後呆呆地目送他遠去,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消失在夜幕之中,我只有失神地看著他遠去的方向,心中滿是懊惱和失落:我怎麼沒有問他叫什麼名字,住什麼地方,怎麼跟他聯繫呢?哪怕是打個招呼也好啊!!
我失神地看著他遠去的方向又坐了一會,爬起來時才發現兩只手早已麻木,活動一下麻木的雙手,才懨懨地往對岸叫人過來渡我回去。
那天晚上,本來就有點失眠的我徹底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是他的身影,看著什麼東西都有他那張充滿魅力的臉。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無法入睡,好不容易熬到淩晨5點才昏昏睡去,早上7點50分被不知停歇的鬧鐘鬧醒才發現,內褲裏濕濕的一片汙穢……
我又夢遺了。不過這次不再是一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臉的中年男人,而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他。
(三)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我就滿懷期待地飛一般趕到那片草地,希望他能夠再次出現,能夠再次一睹他的容顏。然而,我這種守株待兔的方法看來根本沒有用,他沒有出現。天漸漸黑了,他沒有出現;月芽兒慢慢從山的那邊爬上來,他還是沒有出現。我的心情也從熱切的期盼漸漸變成了極度的失望,最後徹底絕望。也許,我們本來就僅僅是一場不經意的邂逅,根本不可能再有交集。
當我帶著一身的疲憊和失落回到那屬於我的空間,也就是單位的一套非常陳舊的兩房一廳的小屋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雖然我沒有吃過晚飯,但一點也沒有餓的感覺,只是感覺身心疲憊,但躺在床上卻又無法入睡,眼前浮現的都是他的粗壯的身影,和他那張男人味十足的臉。失眠再次伴隨著我,那刻骨的思念煎熬著我,實在沒有辦法,我只好用精神勝利法安慰自己:也許他今天有事不能來,明天或許就會來了。這樣一想,反倒是又對第二天充滿了希望,也許他明天就會出現的吧!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我又滿懷期待地去了,他沒有出現,但我還是心存希望,他明天會出現。
第三天下午一下班,我又滿懷期待地去了,他還是沒有出現,但我還是心存希望,他明天一定會出現。
第四天下午一下班,我又滿懷期待地去了,他還是沒有出現,但我仍心存希望,他明天一定會出現。
第五天,他沒有出現。
第六天,他沒出現。
第七天,他沒出現。
……
一個月,他沒有出現。
二個月,他沒有出現。
三個月,他沒有出現。
……
快過年了,他還是沒有出現。
我徹底絕望了。對於他的不出現,我也漸漸變得麻木了,每天好象只是為了履行程式一般去那裏轉轉,然後帶著滿腹的惆悵離去。我想,生命中有很多美麗的邂逅都是沒有結果的,我們的相遇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而已。
2001年春節之後,我雖然還是經常去那片草地去緬懷那次美麗的邂逅,但我不再神經兮兮的每天跑去等他的出現,對他能不能出現也不報任何希望,去那裏只是去清醒一下自己的頭腦,或者欣賞一下美麗的縣城,排遣心中的煩悶和壓力。我想,我們的生命根本不可能再有交集,有那麼一次令人無法忘懷的邂逅,就足夠了。
日子還得過,生活還得繼續。正當我漸漸的淡忘那次令我窒息的邂逅,正當我快要修補好那顆失望而破碎的心,正當我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忘記他的時候,不經意間我們又見面了。而這一次離第一次遇見竟然差兩天就整整10個月。
我們縣每年都要在4月份舉行一次職工運動會,專案有籃球、羽毛球、乒乓球、象棋等,開展得最普及也是參加人數最多的是籃球。我們單位因為工作忙有好幾年沒有參加了,今年單位領導決定報名參加籃球比賽,我憑藉著175cm的身高,和大學時打過那麼一陣子籃球而有幸入選。4月初,我們就開始了艱苦卓絕的訓練,到4月21日開幕時好象已經打得象模像樣的了。籃球比賽由於參加球隊較多,分為甲、乙、丙三個級別,我們參加的是乙級。乙級共有22個隊,共分四組,我們是C組,和交通局、稅務局、人事勞動局分在一個小組。前兩場,我們將交通局、人事勞動局拉下馬,兩戰全勝,第三場跟稅務局爭奪小組第一。由於兩隊實力相當,又是生死之戰,被安排在我們縣城唯一的體育館——民族體育館進行,是4月23日晚上的第一場球。我們家鄉的人熱愛籃球,晚上看球的人不少。那天我們早早就到體育館熱身適應場地,對方也一樣,球賽還沒有開始,觀眾席上已經坐了不少的人。比賽在晚上7點30分準時開始,由於我是首發陣容的一員,開始前就緊張地跟在我們的隊長,也是我們單位的劉副後面等著入場。稅務局的人也在另一半場等著入場,但他們似乎還在等一個首發陣容的隊員,全都在翹首望著他們半場的大門入口。果然,在裁判召集雙方隊員入場比賽的時候,一個穿著跟他們一樣球衣的人急忽忽的從大門跑進來,把手上的東西一扔就跟著入了場。我瞟了一眼,立刻就愣在場地內,是他!剛才跑進來的人竟然是他!!
十個月不見,他又胖了一點,肚皮明顯比以前大了一點,臉也圓了一些,但卻顯得更加成熟,當然還是那樣迷人。我呆呆地看著他,心裏暗潮翻湧,鼻子酸酸的直想哭,十個月的相思之苦,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再見,真想撲到他懷中痛快淋漓的哭一場,把心中對他的思念發洩出來,但我不敢也不能在這種場合下表現出來,只是機械地跟對方隊員握手,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他。沒想到,我日思夜想的他,我曾經以為根本不是本縣人的他,竟然就是稅務局的人。這樣一來,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我這麼長的時間以來沒有見到他,因為我們單位在縣城的南部,稅務局在縣城的北部,我又不太出來走動,所以相遇的機會自然就小了。
他似乎跟我們單位的人很熟悉,熱情地跑過來跟他們握手。我黯然地站到我的位置上去等著比賽的開始,我們雖然有過一面之交,但我們根本就不認識,我不敢去跟他握手。雖然他在場上,但比賽可馬虎不得,我們球隊的隊長可是個厲害角色,開小差那簡直就是等著挨罵。
我打的是前鋒,就早早地跑到本方場地的跳球位置站好,偷偷地看著朝思暮想的他。他和他們的隊長說了兩句話,然後就笑眯眯地向我走來,我受不了他的微笑,立馬呆在那裏!他太迷人了!那笑容對我有著致命的殺傷力,我,我球還沒有打,就想繳械了!有他在場上,我還打什麼球呀我?不好!教練佈置戰術的時候猜測的對方會用粗壯的洪局來防我,難道他就是洪局不成?看著他那胖壯的身材,我馬上心花怒放,呵呵!跟他唱對手戲,這回可以明正言順地跟他有身體接觸了。可是一想到自己清瘦如竹杆一般的身體,馬上就膽戰心驚起來,他那麼胖壯,瘦瘦的我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和他的身體一接觸,不飛出去才怪呢!我不要啊……。
對了,一接觸我就抱著他,趁機……哈哈……
我正在想入非非,他就走到我面前了,微笑著看著我,向我伸出手。他的笑臉突然就出現在我面前,把我嚇一大跳,趕緊從意淫中拉回到現實來,紅著臉尷尬的笑笑趕緊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寬大肥厚而多肉,軟綿綿熱乎乎的,我那寬大而瘦削的大手被他輕輕的握著,可以感覺得到他手上細緻的紋路,從他手中傳過來的陣陣暖意,讓我幾乎不能自己。我愣愣的看著他,根本聽不清楚他說什麼,臉上似乎帶著笑,似乎又沒有。在我的眼裏,只看到他那兩片性感溫潤的雙唇在蠕動,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甚至連觀眾席上的喧鬧聲都沒有了。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電影裏那些一見鍾情的鏡頭都是剛開始時只有慢鏡頭,沒有任何的聲音,然後才會響起背景音樂,原來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周圍的聲音真的會消失。
“嘭——”籃球砸在我頭上,把我從呆若木雞的狀態中打醒過來,也打得我頭昏眼花,周圍一下子多了很多的小星星。不會吧!難道有他的球迷吃醋,用籃球打我?我莫名其妙地捂著頭想尋找兇手,卻發現他已經搶到籃球,飛快的向籃框殺去,而跳球的中心場地,只有我一個人在捂著頭髮傻。
不會吧?難道球賽開始了?
球賽確實是開始了!當我還在花癡般望著他的時候,裁判吹響了開始的哨音。我方中鋒爭球時將球頂給我,我自然沒有用手去接球,球跟我的腦袋來個親密接觸之後,乖乖的落到他的手中,然後他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留下可憐的我,不光被打頭昏眼花眼冒金星,讓他輕而易舉地拿到了球,組織了一次快如閃電般的進攻,還讓我成了全場的中心(就我一個人還站在場地中心嘛!)、觀眾矚目的焦點和全場最尷尬最無地自容的笑炳。當時我真希望馬上來場地震,裂開一條地縫讓我鑽進去。
雖然我祈禱全場的觀眾都是呆子,但上帝似乎不讓我如意,因為觀眾早已笑倒一片,甚至根本沒有人去注意胖壯的他那輕靈瀟灑的三步上籃,當然除了如同指南針一樣準確一下子就把目光鎖定他的我。
想不到如此胖壯的他三步上籃的動作如此輕盈,如此瀟灑,帥!真是太帥了……
“嘭——”我的頭又傳來一陣疼痛。不會吧!誰又用球打我?我正要抬頭尋找是誰這麼無聊又用球打我,身邊突然傳來隊長氣勢洶洶氣急敗壞的吼聲:“林楓,你搞什麼鬼?發什麼呆?認真一點!不然放你下去以後再也別打了!”
“劉副,我……”我無辜啊我!可是我不能說啊!只好抱著頭鬱悶地看著劉副,希望他不再繼續打我的頭。
“小夥子,加油哦!”他笑眯眯地走過來拍拍我的頭說,然後就歡快輕盈地跑過開了。我看著他胖壯的背影,又有點發呆了。
“還不快點!”劉副又催起來了。
嗚……我跑!我跑!我跑跑跑!我不再敢怠慢,趕緊向他跑去,我的任務就是跟著他嘛!
此後,我只好專心下來打球。可是,有他在場,我能專心打球嗎?答案是肯定的,因為比起欣賞他的熊姿來,我更害怕被劉副那堅硬如鐵的手再往我頭那招呼,那可不怎麼好受。
打籃球,難免會有身體接觸,要是在以前,或者跟別的球隊打球,我最害怕的就是身體接觸了。你說我那如同竹杆一般的身軀,七級風我都怕被刮跑了,哪還敢跟別人有身體接觸?躲之不及呀!可是今天的對手是他就不同了,我那是有球沒球就往他身上黏,我進攻時帶著球就往他身上靠,擠不過他不要緊,只要能跟他靠近一些就可以了;他進攻時,我就象八爪魚一樣纏住他,雖然他身上的味道時時衝擊著我的鼻子,讓我幾欲興奮得昏倒;他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就是有些汗味,但我的感覺卻還是那樣的美好,那樣的男人味十足。他身上汗濕濕光溜溜的,但抓在手中那感覺就是好,每每碰到我都感覺體溫會驟然下降,身上的雞皮疙瘩在慢慢增加。要不是害怕劉副打我,我真想多跟他接觸接觸,讓自己爽到半死也在所不惜。
我這樣做的後果是,我和他都把大部分時間用在擺脫對方的糾纏去了,可誰也擺脫不了誰。他身強體壯,經驗豐富,防守時卡位準確;而我年輕氣盛,動作敏捷迅速,最關鍵是敢於跟他對抗(我這是在跟他對抗嗎?純屬揩油!),結果是誰也沒占到便宜,打了半場,他就開場時趁我發呆之機上籃得了兩分,而我則一分未得。不過在中場休息時卻受到了教練的表揚,說我敢打敢拼,把對方的週邊進攻點——洪局恐怖的三分球給遏制了。
洪局!他果然是洪局!知道他的姓了,還被教練表揚,暗自高興一下。
如果教練知道我是喜歡洪局,喜歡洪局身上的味道,才會一反常態的跟他硬碰硬,他會不會氣得暈倒過去呢?嘻嘻!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平常的我可沒有這想法的!唉!不能想了,下半場開始了。
下半場他們換人了,我可愛的洪局肯定不堪我的糾纏,下場休息去了。他坐在球員的座椅上,挽起他的球衣,揮舞著他的胖手在給白花花的肚皮散熱。看著他白花花的肚皮,我再次陷入只可遠觀卻無法觸及帶來的痛苦,而眼睛卻不自覺的往那裏看。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為什麼要換他下場?他不上來,那我就不客氣了!哼哼……
下半場一開場,我就把所有的怒氣發洩到換了洪局下場的那個人身上,三分鐘沒到,左沖右突就在他身上狂砍十二分。洪局沈不住氣了,越過教練自己叫了暫停並換人。
哈哈!目的達到!!狂喜!!!
洪局再次出場,我們又糾纏在一起,雖然我沒有再得分,但想到跟自己喜歡的人糾纏在一起,得不得分也就無所謂了。
不過,這可只是我的想法,洪局可不是這樣想的,因為他開始攻擊我的致命弱點,那就是我受不了他的笑了,而他只要一進他的攻擊範圍,就先看著我笑。我哪受得了他那迷死人的笑,只是呆了那麼兩秒鐘,他就出手了,等我回過神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球劃出一道美妙的曲線,穩穩的空心入筐,三分!我鬱悶啊我!可是他的笑太有殺傷力,我知道自己沒有免疫力,只好認了。
再次由他們組織進攻,他又故伎重演,我再次中招,然後又是只有愣在原地歎息的份了。劉副又怒氣衝衝地跑過來教訓起我來,我冤啊!最可氣的是,洪局居然也假惺惺的帶著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跑過來安慰我:“小夥子,累了吧?下去歇歇再來!”
“我——”我無話可說!死胖子!臭胖子!要是你不笑,我哪給你投得那麼舒服!
我的噩夢還沒有結束。洪局不光他進攻時笑,我進攻的時候他也笑,你說這球還怎麼打嘛?
洪局上來之後,劉副就不怎麼把球傳給我了,因為他知道我在洪局面前占不到便宜。可是離比賽結束還有五分鐘的時候,球倒來倒去就倒到我的手裏了,這時離24秒違例僅有4秒了,再倒回去時間不夠了,只能由我來完成這次進攻。我帶著球先往左一帶,然後突然轉到右邊準備突破洪局,他畢竟比我年紀大,體力已經下降,步伐也跟不上我了,眼看大功告成,但洪局的經驗終於再次發揮了作用,只見剛才還緊繃著臉的洪局突然甜甜的對我一笑,我條件反射般的一愣,腳下一遲疑,一只腳絆在洪局的腳上,站立不穩倒在地上。這還不要緊,洪局被我一絆,他本來想讓開而慌亂地移動一下腳,可是我的另一只腳又絆了他一下,他就再也站立不住,也面朝我倒了下來。我還沒有從摔倒的瞬間眩暈中回過神來,就感覺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上掉下來,天地突然一片黑暗,然後就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壓在下面。等我睜大眼睛想看是什麼壓住我的時候,只看到近在咫尺的洪局瞪得大大的眼睛,和他眼睛裏吃驚慌亂的眼神。最令人尷尬的是,我和洪局的四片嘴唇竟然緊緊的貼在一起……
(四)
發呆、驚喜、吃驚、驚慌、慌亂、尷尬、窘迫……
大庭廣眾之下被洪局無意間吻了,那場面講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雖然我很渴望能夠多吻那麼一下,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男人吻了,也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儘管他是我心儀的男人。但那吻是什麼感覺,我竟然記不起來了,當時真是太慌張了,只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好象就是有點濕濕的感覺。
洪局肯定也沒料到自己倒下會我和吻在一起,從他吃驚慌亂的神情就可以看出這一點。他愣了一下,趕緊用手撐起身子坐起來,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愣愣的看著我發呆。
我躺在地上看著滿臉通紅的洪局發呆,幸福來得太快,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看著洪局,看著這個我朝思暮想的男人,發呆!
氣氛一下子變得非常的尷尬,觀眾似乎也沒有回過神來,四周一片寂靜,畢竟兩個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吻在一起,儘管是無意識地嘴唇貼在一起,但也是很難得一見的風景,而且來得那麼突然,根本沒辦法去思考,就發生了,他們能不都看呆了?
時間似乎在此刻停頓了一下,無論是當局都還是旁觀者都呆了一呆,才又回過神來,然後就鬧哄哄地恢復了喧鬧,有開心大笑的,有看熱鬧起哄的,有理解歎息的……總之,觀眾席上鬧成了一團。而作為當局者的我和洪局,更是羞得滿臉通紅,眼睛不知道看什麼地方才好。真希望自己就是土行孫,挖個地洞帶著親愛的洪局逃走算了。
初吻,我寶貴的初吻,我那辛辛苦苦保存了二十五年的初吻,就這樣被洪局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意間輕而易舉地拿走了,想起就不爽。是不爽嗎?可是我好象沒有任何後悔的意思,更沒有任何要責備洪局的意思,似乎還是蠻享受的,如果是在沒有人的地方,我還真希望洪局能夠吻得久那麼一點點,讓自己也能細細品味一下初吻的滋味,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哪有時間和心情去品味它呢?我有恨洪局搶走我的初吻嗎?沒有!甚至還有點暗暗高興被他吻那麼一下,很高興把自己的初吻獻給了自已心儀的男人,如果能吻久一點就好了!只是痛恨洪局在這種情形下奪走了我的初吻,讓我連初吻的滋味都沒有嘗到就Game over了。我那可憐的初吻啊!難道你就這樣匆匆離我而去了嗎?難道你就這樣忍心輕而易舉地棄主人而去,投奔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中去了嗎?嗚……
噫!我怎麼還有心情去想自己的初吻,得趕緊爬起來才對。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男人吻一下也就算了,居然還兀自躺在地上對那個男人意淫,想想自己還真是個很奇怪的人嘛!想著想著我的臉更加紅了。
想到應該爬起來,我偷偷瞟了一眼洪局,他也在那裏心慌意亂心浮氣躁心亂如麻吧!看著他紅著一張俊臉,羞得一臉無地自容地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坐在那裏不知道看哪里才好。哼!我叫你亂吻我嘛!出大事情了不是?我看你以後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哈哈!你會不會就這樣只能接受我算了?嗯!不對,是他的爛攤子也是我的爛攤子,以後我們可怎麼做人哦?天啊!不要這樣啊……
我還在胡思亂想,隊友和對方球員已經回過神來圍了上來,忙亂地拉的拉洪局,扶的扶我。我被隊友小趙輕輕扶起,就感覺到胸部傳來陣陣劇痛,“哎喲”一聲大叫又硬生生地躺回地上去了。
難道我的肋骨斷了?不會吧?難道就是被洪局輕輕一壓,就會把我的肋骨弄斷?我好象感覺被洪局壓在身下挺舒服的嘛!
滿臉通紅的洪局本來已經他們的隊員扶起來轉身要走了,聽到我痛苦的叫聲馬上就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痛苦中的我似乎看到洪局眼裏閃過一絲關切,但他臉上更多的是尷尬和愧疚。這時劉副蹲下來關心地問:“林楓,你哪里痛?要不要緊?”
我挪動一下身體,胸部便傳來難忍的疼痛,只好用手指指胸部說:“這……”
劉副聽到後用手來壓了壓我手指的胸部,我頓時痛得大叫兩聲:“哎喲哎喲!”
洪局聽到我的叫聲,他似乎嚇得打了兩個哆嗦,也蹲下來關切地問:“小林,是不是肋骨斷了?你躺著不要動!”
我猜可能是肋骨斷了,便艱難而又感激地看著劉副和洪局點點頭。
死胖子,不光被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強蠻要走了我的初吻,還把我的肋骨弄斷了,你,你可真是我的剋星啊!
“還是趕快送醫院吧!”洪局一臉焦急看著劉副,跟劉副商量著說。
看著洪局焦急的神情,我心裏突然感覺有一些溫暖:看來洪局還是有些良心的嘛!
有人打了120,我只好在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等醫生的到來,靜靜地看著慌亂而又焦急的洪局,心中竟然湧起陣陣溫暖,胸部的痛竟然輕了許多,甚至還產生一些恍忽,要是能夠這樣靜靜地躺著看他一輩子,我就是成個終身殘疾都無所謂了。
一會醫生來了,我們隊的替補隊員把我抬起來放到擔架上送往縣醫院,臨出門前我又偷偷瞟了一眼洪局,發現他也呆呆地看著我,眼裏似有無法掩飾的焦急和愧疚。我努力擠出一點笑容對他笑了笑,但他似乎沒有看到,似乎又看到了,但沒有任何反應,鬱悶!
經過X光一照,好傢夥,我胸部斷了四根肋骨。可恨我那脆弱的肋骨,竟然經不起洪局才180多斤體重的重壓,唉……
沒辦法,只好住院了。同事幫我辦好的住院手續,我就被送到住院部的外科,然後就被醫生和護士捉住開始下狠手狂宰,一會床邊就掛滿了藥瓶。當一切漸漸歸於平靜之後,我怯怯地問醫生我要住多久的院時,醫院面無表情地說:“不用急,8到10周就會好了。”
我聽了幾欲暈倒。天!8到10周,這不是要人老命嗎?洪局,都是你做的好事!你一定沒有想到,你只是那麼輕輕的一笑,就讓我斷了四根肋骨吧!我,我恨死你的笑了!
可是,我對洪局卻一點都恨不起來,想著他那迷人的微笑,想著被他吻了那麼一下下,想著和他嘴唇緊貼在一起,四目相對時的慌亂,竟然湧起一種幸福的感覺,胸部上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忍不住偷偷笑了。
“林楓,你……你肋骨都斷了四根了,居然還笑得出來,你,你,你真的很變態哦!”留下來照看我的同事小趙被我偷偷的笑嚇了一跳,很奇怪地看著我搖著頭說。
“斷都斷了,你總不能讓我哭吧?正好趁機休息一陣子,工作三年了,我都還沒有休過假呢!”我對小趙微微一笑,趕緊找個藉口掩飾自己的窘迫。
“那也犯不著這麼高興得偷偷地樂嘛!”小趙還是一臉的不解。
“不知道他們打得怎麼樣了?”我趕緊轉換話題,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又講回到那個令人尷尬的吻去了。
我的話還沒落,劉副就帶著全體隊員湧進病房來,一下子把病房擠得水泄不通。從他們臉上那興奮的表情來看,我們隊肯定勝了。
他們七嘴八舌的問我傷得怎麼樣了,我只好實話實說。這幫傢夥不僅不安慰我,劉副還幸災樂禍地對我說:“林楓,幸好你親了洪局一下,後來他準星全無,如同夢遊一般投出四個三不沾,就鬱悶的下場休息去了。林楓,你這苦肉計用得不錯嘛!”
我聽了劉副的話,只有哭笑不得的直翻白眼:“劉副啊,我要是有苦肉計,也不會弄到斷四根肋骨啊,得在這裏住8到10周,還不如叫你殺了我得了!”其實我想說:劉副,我哪有什麼苦肉計啊,我這純粹是中了人家洪局的美男計了,只不過洪局計策用過了頭,中間出了問題,他自己控制不了了,結果自己失去了準星,而我失去了初吻,還斷了四根肋骨,我虧大了!可是上面的話我可不敢說,說出來我就混不下去了。
“哈哈,那你就安心住在這裏,順便把哪個醫生呀護士呀搞定當老婆,也不枉來住幾個星期的院吧!”劉副難得跟我們開玩笑,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我……”一說到女人,我就無話可說了,紅著臉張口結舌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看來我說到心坎上去了,害羞成這樣!”劉副繼續拿我開玩笑。
我講不過他,乾脆不再言語,看著頭頂上的藥瓶發呆。
不一會,單位的頭楊局帶著領導班子的人也來看我,又被他們開了一通玩笑,然後安慰我一下,就跟球隊隊員一起去吃夜宵去了,只留下小趙陪我。剛才還鬧哄哄的病房一下靜下來,心中頓時有一種失落感。看著頭頂上的藥瓶,我突然湧起一些期盼,如果洪局也來看看我就好了。不知道洪局會不會來看我?如果他來了,我該怎麼跟他說話呢?如果他不來,我不知道會不會恨他呢……
看著單調的十來個藥瓶想東西是很無聊很累的,我看著想著就睡著了。
那天夜裏,我又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夢裏洪局吻我了,吻得那麼的悱惻纏綿,不過這次我好象品嘗到吻的滋味了。噫!怎麼還是濕濕的感覺呢?不會吧!難道吻就是這滋味了嗎?我不要啊……
我極不心甘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一張我剛剛還在夢裏見過的臉,是洪局來看我來了!
我不相信地揉揉眼睛再看,果然是洪局坐在病床旁邊的小凳上。
難道,他聽到了我在夢裏的呼喚了嗎?
(五)
我側著頭,定定地看著洪局,心中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心酸,只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濕濕的,洪局那迷人的臉在我眼前漸漸模糊,似乎又要離我遠去。難道我真的還在做夢嗎?
“小林,很痛嗎?”洪局關切的聲音猶如天籟,突然從天而降,把我拉回到現實中來。我知道洪局真真切切的就坐在旁邊,努力了好久才擠出一點笑容,輕輕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流眼淚?”洪局的聲音是那麼柔和,卻又充滿了關懷。
傻瓜!我不是因為痛才流淚,而是因為你對我的關懷才流淚的。你不知道,我的要求是那麼的低,你把我的肋骨弄斷,我只要你能來看看我就感激涕零了。我靜靜地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任淚水模糊自己的雙眼。除了眼淚,我居然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此時的感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眼淚就代表了一切。
突然,一只大手輕柔的拿著一張香噴噴的紙巾輕輕地幫我拭去臉上的眼淚,他的動作是那樣的溫柔,似乎害怕弄破我的皮膚一樣輕描淡寫地把我眼角的淚水拭去,然後他那張男人味十足的臉便清晰地呈現在我眼前。
我任他幫我拭淚,靜靜地看著洪局的臉。今天終於可以專注地看看這張令我窒息的臉了,他的臉更圓了,臉頰也比十個月前圓潤,似乎也細膩了不少(其實那次我看不清楚,也許他的臉一直就這樣子的。),濃濃的黑黑的眉毛,顯得很威武很男人,眼睛的睫毛挺長的,雙眼皮,不很大的眼睛卻清亮有神,目光柔和卻透出一些果敢;高而直挺的鼻子真是太有型了,與那不大卻性感紅潤的雙唇配合起來,簡直就是一個標準的美男子,他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擁有無數粉絲的美男!他的臉刮得青青的,非常乾淨,看來還是有不少的鬍鬚;他的耳朵不很大,但有兩個讓人垂涎的肥嫩的耳垂;最讓我受不了的是那個嫩白細緻的脖項,粉嫩淨白的在展示著它的成熟和美味,真想在那上面留下一個輕輕的牙齒印,讓它向世人宣告:這個男人已經有主了!
我呆呆地看著洪局的臉,想把他深深的烙在自己心中,讓他永遠陪伴著我,讓我不再孤單寂寞。我知道自己不該愛上洪局,不該愛上一個男人,但是那感情卻如決堤的洪水般無法阻擋,只是那初見時的一眼,就是一眼,我就被他徹底征服,然後就情不自禁地陷入對他的愛戀之中無法自拔。我也知道愛上他是沒有結果的,但又無法控制地陷入那個愛的旋渦之中,在那裏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
洪局還在輕柔地幫我擦拭淚水,他的動作越溫柔,我的心裏就越感動,眼淚流出來的就越多,似乎是一個受到委屈的孩子被原諒了一樣,淚水涓涓而出,我雖然拼命的想止住,但卻湧出更多,到最後我幾乎泣不成聲了。
洪局平靜的幫我擦拭臉上的淚水,濕了一張紙巾,又換一張,最後見我稍稍平靜下來,才歎息一聲,幽幽地說:“小林,對不起!”
我淚眼朦朧地看著洪局,心裏猜測著洪局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說對不起是因為他壓斷了我四要肋骨呢?還是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了我?我想要求證一下,就盯著洪局的眼睛看,但他眼裏除了歉意和愧疚,似乎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可是,我對他無論是壓斷我的肋骨還是吻了我都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呀!我要不要告訴他我不在乎這些呢?也許,我應該告訴他,我並不在意這些,這樣或許會讓他心安一些,也會好受一些吧!於是我便說:“洪局,我沒什麼事的,你不用說對不起。”
“小林,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洪局一臉誠懇地說。
“也不能怪你,是我的肋骨不脆弱了,一般的人不會這樣的。”我想讓洪局放寬心,就這樣安慰他。
“所以才更應該跟你說對不起。當時我也想讓開的,但是我……”洪局說著臉突然紅了起來,遲疑地看著我不再說下去。
噫!難道洪局當時對我有所企圖嗎?難道他也喜歡我嗎?不然他怎麼會突然就臉紅起來了呢?難道他也是……嘻嘻,不敢往下想了,再想就會流口水了。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偷偷的看著洪局,真想從他的眼裏看出些什麼來,但他去兀自坐在那裏臉紅紅的欲言又止,讓我那想探個究竟的好奇心心癢難撓。看來,我不問個究竟,他是不會說的了。
“洪局,但是什麼?”我循循善誘。
“但是……”洪局還是在那裏猶豫不決,也許他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說出來吧!
“洪局,我……我不會介意的。”受他的影響,我有點口吃起來。
洪局認真地看著我,似乎想證實一下我會不會介意。我微笑著看著他點點頭,他才歎了口氣說:“當時我覺得你這人挺好玩的,又蠻討厭的,象牛皮糖一樣跟著我,煩透了,就想壓你一下給你一點顏色,讓你不要再跟我跟得那麼緊。可是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 他講了幾個沒想到,就是說不出下文來。
難道堂堂的一個局長,就是這個樣子吞吞吐吐的嗎?他是沒想以會跟我吻在一起嗎?還是沒想以我怎麼會那樣不堪一擊,被他那輕輕的180多斤的體重一壓,肋骨就斷了四根?死胖子,你怎麼是這個德性?虧你還是個局長呢!我微笑地看著他,給他一些鼓勵,希望他把真實想法告訴我。
洪局滿臉通紅地看看我,下意識地用舌頭舔舔乾涸的嘴唇,看到我笑也跟著尷尬地笑笑,說:“沒想到……沒想到我玩笑開過了頭,弄巧成拙了,讓你斷了幾根肋骨。呵呵!”說完他似乎輕籲了一口氣,輕鬆地看著我呵呵的笑笑。
死胖子!害我等了半天,就是這樣一句話,早知道是這樣,我就幫你說出來不就得了?原來,這胖子剛才是在組詞,我還以為他要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讓我高興高興呢!唉!一個不解風情的胖子!就這個也沒有必要紅著臉張口結舌說半天才說得出來嘛!
說真的,聽了洪局的話,我有點失望,而且我的失望之情肯定溢於言表,因為我看到洪局看到我的臉色之後,臉上也表現出了忐忑之情。
“小……小林,那……那個……吻,我不……不是有意的。”洪局紅著臉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結結巴巴地說到那個吻上去了,雖然我早就猜到他要說的話,但我還是有些失望,不!是非常失望!
“洪局,我知道。”我有氣無力地說。我真希望他是有意的,唉!只不過是我的希望而已!
“你不會怪……怪我吧?”洪局忐忑地問道。
“洪局,不會的,當時那種情況下,誰也避免不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傻瓜!我怎麼會怪你呢?倒是你吻的時間不夠長,這個我倒是真有點怪你的!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洪局似乎放心了,搓著手呵呵地笑著說。
受不了他的笑,我又看得有點癡了。
洪局見我癡癡地看著他,便說:“小林,你放心,我會對我的行為負責的?”
“哦?洪局要對什麼行為負責?”我倒是希望他對他奪走了我的初吻負責,但我就是用腳後跟去思考都知道他不會這樣做,肯定是要出什麼醫藥費什麼的吧!
“啊?還有什麼行為要我負責的嗎?”洪局的反問出乎我的意料,這下倒難住了我。這老狐狸,死胖子!還真會踢球玩。哼!典型的官僚作風!
“哦!洪局,那你說要為什麼行為負責呢?”我又把球踢回去!我倒要看看這老狐狸有什麼花招,可別又被他忽悠了。我可不要到時又失了身,還得再陪進幾根骨頭,那我豈不是沒幾根好骨頭了?
“呵呵!也沒什麼啦,只是這醫藥費嘛!我看由我負擔得了。”洪局不再轉彎抹角,呵呵地傻笑著說,還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忐忑地看著我,我猜他可能懷疑我還會提出些別的什麼請求來吧!
醫藥費!我就知道他會說醫藥費的!唉!這當官的人也還真是實際,不過能他主動說出來,我已經很佩服了,要是別人,可能根本就不理這個事。唉!我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呢?
“嗯……這個……”我還在沈吟,怎麼也要假裝一下矜持嘛!不然他說我訛他怎麼辦?
“就這麼辦了,你也不用推辭了,等下我就去把押金交了,誰叫是我把你壓成這樣的呢!”洪局沒等我充分展示我的矜持,他就一錘定音了。又是官僚作風!不過他好象說到最後那一句,他似乎覺得說得有點問題,偷偷地看看我,臉上又飄過一朵紅雲。說真的,他此時的神情還真的很惹人喜歡,至少,我是喜歡的,不然我又呆了幹什麼?
“我……你……”我結結巴巴的想作些抵抗,就看見小趙從門口那裏進來,就埋怨道:“小趙,你到哪里去了?”
“我出去吃早點去了。這洪局不是說他幫忙看一會嗎,所以我就出去一下了。”小趙很詫異地趕緊解釋道,說著就把給我買的早餐遞給我。
原來洪局早有準備,難怪他這麼放心地欺負我呢!哼哼!
“小林,哈哈!小趙回來了,那我就走了,等下還有球打呢,等我有空再來看你!”洪局見小趙回來了,打個哈哈就趕緊往門口走去,也不等我跟他道別。我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已經消失在病房的門口。
我呆呆地看著洪局消失在我的視線中,卻無法把他多留一會,心中升起一陣陣失落的惆悵,久久無法消散。
也許,這樣的心情,註定會伴隨著我今後的生活吧!